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
许宴知曾在万佛寺听人说起过,后半句为: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她虽不懂佛法却也能见字猜测一二。
恰有解法的小师傅在侧同人解惑,“众生起心动念即是造业,譬如心中生坏念便是造了恶业。施主若动念便该忏悔所造恶业,心诚至信往后不再造恶业。”
她只在一旁听着,却是想问若按佛法,何为善恶?
可那时许宴知终是没开口,摇头自嘲轻笑,若按佛法,就不该是她所想。
“在想什么?”
许宴知这才回神,“你怎么来了?”
尽疏在她对面落座,执棋落子,“自是来瞧瞧你身子如何了。”他上下扫她一眼,“你打算何时上朝。”
“不急。”
她指尖捻着棋子,“都察院近日情况如何?”
“忙,很忙,”他一耸肩,“这几日忙着审查评考各级官员忙得昏天暗地,但心里都挺高兴的,说之前被压得太狠,如今沾你的光总算在各级官员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
他又道:“连先生更忙,他差我来瞧瞧你情况如何,何时能当值。”
许宴知唇角一勾,“让连先生再等等,我日后请他喝酒。”
“只喝酒怕是不够,你也知道连先生的脾气,犟起来谁说都没用。”
“我还不清楚连先生么?”她含笑执棋,棋子在她指尖辗转翻了翻,“连先生爱酒,只要酒是好酒,他便没了脾气。”
尽疏轻笑一声,“你来都察院不过一年吧?这何人有何脾性你倒是一清二楚。”
“当官嘛,留个心眼总归是没错的。”
“也不尽然吧?”他一挑眉,“心眼太多,难免自作聪明,这下场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你这话又是在说谁?”她微歪了歪脑袋,“连先生的副手陈河?”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他?”
许宴知落下最后一子,身子往后一靠算是停了棋局,“不难猜,你在连先生身边做事能接触到的人不多,能对其有如此透彻看法的也必然是同你身在一处之人,那除了连先生就只有他的副手陈河了。”
她下巴一抬,“说说看,他怎么了?”
尽疏有些犹豫,“我若说了,你不会觉得我是个会在人后嚼舌根的人吧?”
“你若是这么想,那便是信不过我了。”
“没有!”他当即道:“陈河是他连先生的远房亲戚,所以连先生才将他带在身边算是给他找了个差事,可这陈河时常埋怨月俸太少,都不够他花销,动不动就找连先生借银子花,光借不还。”
“我说他心眼多,是因为我好几次撞见他拿了旁人送给连先生的东西转送他人赚人情,还总是借口怠工,自己的差事没做完就总找借口蒙混过去。”
“连先生也是念及陈河同他的关系这才一忍再忍。”
许宴知静静听完却并未出言说要发落陈河,她只是道,“你不是为陈河开口,你是为连先生开口。”
“你是想问为何连先生这样脾气的人会容忍陈河一直待在他身边?”
尽疏心中讶然,“你为何总能一语道破人心?”
她浅笑并未回应,而是接着道:“你说陈河是连先生的远房亲戚,所以连先生对他一再容忍。”
“其实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人活于世,总是会被情所缠,你我皆不例外,这不是什么稀罕事,人情世故常困于心,常做软刀子扎人,磨得人无能为力,饶是最硬的石头都会被磨平棱角,这是世间常态。”
她转了转扳指,“此事不难理解,尽疏,莫要将自己陷入迷局。”
尽疏捏捏眉心,“我终于明白师父为何要出观游历了,云清观中人情简单,还是要走出去才能探析人间万般之情。”
许宴知不置可否,“你该回去了,连先生要忙不过来了。”
尽疏闻言起身,“说的也是。”
他转身后许宴知又道:“同连先生说一声,把陈河调去我院中。”
他一愣,“为何?”
“日后再同你解释。”
“成吧。”
……
许宴知一连几日都在府中处理公务,却总安静不过半刻,登门拜访之人太多,光是都察院的人就来了好几回。
“大人,你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