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疏一耸肩,“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她抬手晃了晃,“你算算呢?”
尽疏道:“伤在右手,你如何写字?”
“前几日写不了,这几日还成。”
他又道:“瑞阳王从岭南回来这名声似乎更胜之前了,茶肆和路边摊贩随处可见有人谈论此事。”
她眉头一挑,“你还会在意这些?”
“自然是替你在意,你在官场自是不能与民亲近,不像我等平头百姓才是真正能听见民心的。”
她轻笑,“那你说说看,你都听见什么了?”
尽疏将书页抚平放回原处,他落座后又将衣袍褶皱理平,他双手置于膝上,神色认真道:“京城是繁华,可也有皇权顾及不到之处,我见过有人为了一两银子跪地磕头,也见过有人一掷千金只为一时快活。”
小主,
“这街上有为填饱肚子去偷去抢的乞儿,也有挑食挥霍的富家子弟,城内是如此城外亦然。”
“我朝自先帝时便强盛,虽说如今朝权分裂但有先帝打下的基础,我朝国力尚富足,但富足之时已有如此情况那朝权若再分裂下去,饶是再强盛的国力也会有耗尽之时。”
“旁人只知我朝强盛,外邦忌惮不敢轻易进犯,但你别忘了岭南一事是真切的,也就是说外邦人已在试探我朝国力,倘若瑞阳王这一战输了你可有想过后果?”
许宴知笔尖一顿,“瑞阳王这一战只能赢不能输,正如你所说,晋郕国与我朝在岭南开战实则就是在探我朝国力,倘若这一战输了,不止是晋郕其余各国也会觉得我朝国力不复往日,稍加试探便可得知我朝权势分裂局面,那时我朝便会犹如砧板上的肥肉任人切割。”
她凝眉静静望着尽疏,“你近日确实是沉稳不少。”
尽疏淡淡一笑,“往日我对官场虽谈不上厌恶,但也是淡然视之不曾有何好感,同你来了京城后才发觉官也有官的用处,有些事也只能是你们当官的来做。”
他微一垂眸,“之前是我错了,不该一心让你随我入道,你自有你的去处,你自有你该施展之才。”
“之前是我未明白你,不曾了解你入朝为官的道理,现下才觉是自己狭隘。”
“皆言天高任鸟飞,天高才能任鸟飞,将你困于道观的确拘了你。”
许宴知淡笑,眼底闪过几分欣慰,“难得见你正经,你同我说说,这几日你出什么事了?”
尽疏抿了抿唇,道:“丰京节时我曾出京游走,我一不留神钱财被盗只能在一户农家暂住,农户家有个女儿因生的漂亮被乡绅看中就强逼她给自己做妾,我虽将人打跑但也知道我能打跑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我拿着你给我的玉佩去了官府,借了你的势此事才得以摆平。”
“那时我才明白,官有官的意义。”
许宴知一叹,“也有错处,你是借了我的势官府才肯出面摆平此事,既为官府理应为百姓做主,而不是看在谁的面子上才出面。”
“你倒提醒我了,都察院是时候该肃清各级官员了。”
尽疏笑道:“你还是先把律法一事做完吧,肃清各级官员谈何容易?这官场一阶一层极其复杂,你这想法一提朝堂恐怕又是一片腥风血雨。”
许宴知笑意加深,“尽疏啊尽疏,你当真是沉稳了,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我想在都察院待着,你放心我只在旁看,不会妨碍你办差。”
“闲杂之人怎可在都察院久待,倒不如给你担个文房闲职,你说如何?”
“也成。”
许宴知抬笔朝着他上下比划着,道:“只是你若担了职,怕是不能再这样一身道袍了。”
她又想到什么,说:“你入了都察院,你云清观怎么办?你还是总观观主,你师父要是知道会不会大发雷霆?”
尽疏缩了缩脖子,“只要不让我师父知道就是。”
许宴知有些好笑,“我师父若是知道我把你拐入官场怕是做梦都会笑醒。”
尽疏反驳,“也不算入官场,这等文房闲职又不像你们正阶官职需要科考,寻常只需由各部招贤,虽说也要上报审核,但到底不是官员,届时我待够了请辞离开便是,我依旧是云清观观主。”
许宴知点头,“成,付白。”
“属下在。”
“带他去找卷宗掌事连先生,就说他多了个帮手,别忘了带他去领身衣裳。”
“是,大人。”付白朝尽疏笑了笑,“尽疏道长,同我来吧。”
尽疏颔首,“有劳了。”
……
许宴知一连几日在刑部、都察院两头跑,终于有半日空闲卸下官袍沐浴更衣后登门拜访靳玄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