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醒后许宴知才敢将消息透给李忠明他们,她实在乏累,简单沐浴后便歇下了。
李忠明和沈氏兄妹他们来看望谢辞时许宴知还未醒,阿桃守在她床边,回想到许宴知将谢辞带回那日着实令人心惊。
谢辞当时已然没了意识,被许宴知背到房中。许宴知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神情紧绷,她也知自己慌了神便强压下内心所有思绪,逼得自己冷静下来,她不管不顾的去找了刘太医,却又绷紧了神经不敢放手。
她在许昌茗怀中时就控制不住发抖,又想强行压制,反倒将自己的情绪逼上顶峰。
再冷静下来时,她衣袍未换,仍然是那触目惊心的血迹,有几缕发丝垂下,她面上无伤却也沾染血迹。
她就这么坐在台阶上,头微微垂着,目光有些空,一动不动的盯着脚下的地砖。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看上去像是颓了的山,不似往日青葱繁茂。
再后来谢辞转醒,阿桃才见得许宴知这座山渐渐回春,熬了许久一直将自己逼在极端,终于能够卸下来,好好休息。
许宴知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总像是心被人吊着似的悬在空中,梦里她一人走到山崖之上,又被大雾拦住去路迷了方向,她独自一人在雾中前行,始终找不到摆脱迷雾的方向。
她大抵是累了,想坐下歇歇。还未等她坐稳脚下的路便突然没了,她就这么毫无防备的下坠,想要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住,就在绝望之际有人拉了她一把,是许昌茗。
她看见许昌茗的嘴张张合合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许昌茗将她拉回地面,她下意识说:“爹,你信我。”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说这样的话,好似在梦中自己知道些什么。
许昌茗朝她笑一笑,把她往后一推。许昌茗身后的路也没了,他就这么掉了下去,脸上未见半分害怕和求生欲望,反倒有点从容赴死的意味。
许宴知想也没想就往下扑,想去抓住许昌茗的手,可就差一点点就能抓住了,她眼睁睁望着他坠入深渊。她心口疼得厉害,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也跳下去。
有人扯着许宴知的胳膊将她拦下,她回头一看,是李忠明。李忠明只是望着她笑,眸中的莫名情绪叫她看不懂,他笑眯眯的把她拉回安全的位置,他拍了拍许宴知的肩,含笑跳了下去。
许宴知甚至都来不及阻拦,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恍惚间谢辞又出现了,他拍拍许宴知的背,笑的开怀,他说:“认识你我从未后悔。”
许宴知像是有预感一般,紧紧扯着他的衣袖。
可惜她抓不住,谢辞在她眼前如轻烟一般消散,耳边似乎还是他的笑声。
她猛然转身,看见了沈家兄妹,她想跑过去可是下一刻人就不见了,有人在唤她,是乔赋笙的声音。
“我会一直在。”他说。
许宴知终于崩溃,她只觉心口撕裂般的疼痛,接二连三的消亡让她根本承受不住,她瘫倒在地,乔赋笙轻柔将她扶起,“你可得站稳了。”
许宴知踉跄站起身来,她刚想说话,乔赋笙就不见了。
泼天的难过和慌乱压得她喘不过气,似乎她所处的环境缩小了,只容得下她一人,没了亮光和声响,她几乎被弥漫的绝望包围,没人能救得了她,她像是被巨浪裹挟,漫无目的的在海上飘荡。
“许宴知!许宴知!快醒醒!”
耳畔的喊声很熟悉,她这才悠悠转醒。
她一睁眼就是满目的迷茫和无措,呆愣的盯着床幔良久,似是在区分梦境与现实,梦中痛楚太过铭心,她醒来依然心有余悸,许久都未缓过神来。
黎仲舒轻唤她:“你怎么了?”
她坐起身来,心口闷得难受,她深吸了几口气,才缓缓开口道:“没事,做噩梦了。”
许宴知这才发觉面颊湿润,长睫上有湿气,她扭头一看,枕上湿了一大片。
她胡乱擦了擦眼睛,“你怎么来了?”
黎仲舒回她:“我来看望谢辞,顺便瞧瞧你,阿桃姑娘见了我便托我守你一会儿,她去熬安神的药。”
许宴知心下一松,她知黎仲舒心思活络,是个通透人,只要她不提他就不会追问自己做了什么梦会将枕头打湿。
许宴知同他玩笑,“阿桃也是,让你进我屋里守着,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黎仲舒斜她一眼,“你当年在云清学宫,大半夜进我屋装鬼吓我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
许宴知一扯嘴角,“那不一样。”
“啧,也不知道是谁,为了吓我都把我床榻捂暖和了,我可一直没把你当姑娘看的,哪家姑娘干得出这种混事?”
许宴知踹他一脚,“我还不是为你考虑,你都快成亲的人了,莫要因我坏了声誉。”
黎仲舒嫌弃的扫她一眼,“别忘了你是男子身份,能毁什么声誉?”
“哦~”许宴知怪笑一声,“我朝好男风的也不在少数。”
黎仲舒立马起身退后,一脸戒备的说:“你说的对,该离你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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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宴知白他一眼,一条腿弓起,将手肘撑在膝盖上,又用手杵着下巴,懒洋洋的说:“行了,不逗你了,你去看了谢辞,他情况怎么样?”
黎仲舒又寻了椅子坐下,端起桌上的茶,“能说能笑,能吃能睡,还有美人为他落泪,他谢大爷,好得很呢。”
许宴知来了兴趣,“郡主为他哭了?”
黎仲舒嗤笑一声,“这小子忒坏,哄着照顾的丫头一起骗人,郡主真以为他快不行了,急的直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