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何苦一人独饮苦酒,瞧瞧这现宰的烤鹅,不如咱俩一并吃着喝着?”老人耳边响起话语声,如同在静谧祠堂传出声闷雷一般,十分地突兀。
“荤腥之物,还是莫要往祠堂里迈步最好,也不怕祖宗震怒,将你这黑厮收了去。”老人淡淡说道,似乎是这一口酒水,令他老迈不堪的喉咙有些辣烫,才将身上有些破烂的青黑色大褂解开扣,却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
来人听闻黑厮一词,本就面色黝黑的脸膛又黑了三分,不过依旧是好言好语道,“这都不妨事,我已托人在外头摆了蒲团,咱瞧着水渠,当着明朗日头边吃肥鹅边饮酒,也算是人生一桩乐事。”
老人摇摇头,还是将祠堂门掩上,自个儿随那赤膊的黑汉出门。
镇中多柳树,不知是多年前哪位乡绅栽种,如今称得上是茂盛得很,随着天气转入秋时,无数柳条亦跟着泛黄,倒是少了几分弱不禁风,杨柳青青的稚嫩气,颇有些垂垂老矣的意味。
二人就这么盘坐在水渠古柳边上,几枚黄柳叶片翩翩摆摆,落在二人身前。
老人丝毫不客气,全然无平常谦逊谨慎的做派,先行扯了只肥厚鹅腿放到口中,仔仔细细嚼了嚼,莫名有些感慨,“这人上了岁数,即便厨子烹调极入味,食材如何新鲜健硕,到了嘴里依旧味如嚼蜡,滋味就连年轻时候一碗热腾米粥都不如,可惜了这鹅肉。铁中塘,有事便问,不比每回都提着吃食来,我老朽日薄西山,早已不在乎这等口体之奉。”
赤膊汉子有些羞愧的挠挠头,一时有些不敢言语。自从他入泊鱼帮以来,前来同老人问询世事的担子,便落到了他身上,虽说在钦水镇中这位老者的口碑极好,但对于泊鱼帮中人,老人却是出奇的抵触。
得亏汉子想破一张发髻日渐稀疏的头皮,才想到了以烹调精致的荤食贿赂的法子,这才勉强能同自家帮主交差。
如今已有二三十载。铁中塘变为了铁舵主,可在这位能算天下事的老者眼前,依旧是当年那个初入帮中的毛头小子。
“瞧您说的,若是无事,我还不能来看看您老怎的?既然老爷子体格健壮,我便放心大半。”黑脸汉子给老者斟上一杯金贵酒水,而后才讪讪笑道,“不过此番的确是有件小事,还要托您老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