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否就是——宁远王成灏。
可是,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我是在怕什么呢?
许是见我不语,又一直伏着。他似是有些不耐烦,一把捞起我,飞身而下,落在了扶兰苑门口的空地上。
槐叶的影子斑驳地落在他的脸上、身上。没错,这真的是他。
“你,怎的在这里?”从我嘴里吐出来的这几个字,有些许沙哑。
“恰巧路过。”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缓缓流淌,似是含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这才发现,他仍是揽着我,便轻轻地推开他。
“在滦王府,可还舒心?”他低头问道。
他又是如何知道我进了滦王府?
此时,他就是成灏,这个答案在我心里,已占据了九成。
只是,他们的声音差别太大!我仍是不敢完全断定。
许多话,许多情感,我不能面对成灏而发,对他,却是无所顾忌了。
“自是舒心。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取之不尽。”我朝他挑眉笑道。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阵。
“夜晚出来行着鬼祟之事,也不穿身夜行衣。”
我赧然道:“没有。”
这是实话,从宁远王府出来时,我什么都未曾带。而成滦给的上好衣料,只有这件深青色,颜色暗了些,我只有将就用它做了夜行衣。
夜幽王缓缓向前踏出一步,悠悠说道:“看来,你近日生活的确舒心。”
他顿了一顿又道:“那何苦来这里睡觉?”
我……我怎的就是睡觉了?
罢了,我恨恨想,不与他多做计较。
此时他朝着槐树和茂盛的高草,背对着我,月光下,他的背影,竟然显得清冷而又寂寞。
不知为何,我心里一动,走上前去,望着他的侧颜,一字一顿轻声道:“只是,我仍是怀念,第一次到宁远王府时,为我接风的那半只鸡蛋……”
月光下,他,唇角轻扬,竟像是笑了。
只是,还未看得真切,他便向前跨出一大步,似是要说什么。
我惊呼一声,待要阻止,已然不及。
但见槐树下银针似雨点向他激射而来,许是他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里,急急地挥手去挡,银针只被他挥落了几根,其余皆没入他身体……
饶他是身经百战威风凛凛的夜幽王,毕竟凡人之躯,怎敌得住这药物?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锦瑟,你在这槐树下,放了暗器!”
我心中有愧,忙上前去拉他。
果然是夜幽王,体质与常人还是不同,居然在这药物作用下,仍是往前走了十几步,才软软倒下。
我急急扶住他,一边借着月光帮他拔去银针,一边宽慰他:“你放心,这药不致命,就是会让你半个时辰不能动弹,脑袋还是清醒的。”
他便不再言语,似是放心了些。
过了半晌,他突然问道:“你一直在滦王府,从哪里得来这药?”
“向高大要的啊,每月初他都会来寻我,跟我汇报庄子上的账务,说是春季庄子上的马发情,踢伤了好几个仆役,他们就采购了大批的药,说是在银针上涂抹,射在马身上,只一根,就可以让马镇静……”我一边在他身上翻找,寻着银针,一边漫不经心地答着。
“你……这是给马用的药?”他语气颇有些无奈的样子。
我这才警觉我刚刚说了什么,忙道:“本来,这药也不是要给你用的……”
他斜斜靠在石阶上,也不欲与我讲话。
月光下,他面具上的金色雕镂,发出幽暗的光。
我心念一动,若是此时,我揭去他的面具,他应该是无力还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