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怪她不起。只感到悲凉。
我回握着她的手,轻轻道:“奶奶,是我,华年。”
老人听到我的答话,又紧紧地握了我一会才松开。也许,是她握得有些吃力也未可知。
刚才这般,似乎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片刻她便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离开时,我向穆远行了一礼,他只是摆摆手示意我离开。
行至门口,我听见他沙哑的声音在背后道:“冤孽啊……”
我的泪珠终于滚滚而下。
从后院出来,一路上寂静无声,不知何处传来几声夜枭的叫声,为这深夜更添凄凉。我不禁想起当初住在穆府时,紫藤流泻,桃华芬芳,仆役繁忙。
而那一树紫藤怎么样了呢?心念一转,终是没有必要去看了。那流泻的一树紫色,是华年在这世上被爱过的证明。有一个男子,曾为她倾注所有……
穆子萧告诉我,权氏在华年被关的那天就卧床不起,这几日更是粒米未进,老人已八十又三,此时仙去本也是福分,只是她似乎始终咽不下最后一口气。她一直未见华年。
他向我道谢,谢我让他奶奶去了一桩心事。
而我没有告诉他,当时的我,只是想到了八年前我的父母死去时的样子。他们当年是否也如这般,等候着我和元青归来,死不瞑目?
出了穆府的大门,清河已牵了马车在门外等我了。
行至马车前,我回首望了望穆府,这曾经是我住过的地方,留下我的喜悦和期待,也记录着我的绝望和不堪。
从此,我新的人生,与权力和怨恨纠葛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我转身朝穆子萧躬身行礼。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欠他一个大礼。
宁远王府未曾有女子住过,清河告诉我,安排给我的卧房,之前是存放宁远王兵器的。
我一顿。走向房间的脚步不禁放缓了许多,脱口道:“那些兵器呢?”我尽管不拘小节,然而与一堆刀枪剑戟相对而眠,想想后脖颈还是有些发凉。
“王爷现在不用出征,少用兵器,自然是将他们放在别处。”清河道。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清河紧接着又说:“王爷说了,那些兵器可都是跟着他东征西战的贴身之物,还是好好收藏起来比较好,以防住在这里的人冒冒失失,给弄坏了。”
“冒冒失失,你说我?”我不禁急道。
清河不语,抄手站着,一脸无辜的样子。
我有些气闷,但想想觉得有些犯不着,便推门进了房间。
房间很宽敞,桌椅被褥都是新的。清河送我进房便关门出去了。
我来不及多想,躺下便拥被而眠。
我知道,明天,以及明天的明天还有许多事在等着我。我不知道宁远王如此对我,是真的为了护我,还是只是想要利用我来扳倒他的兄弟。虽然后者我是不愿意去相信的。我也不知道,滦王的人正在何处盯着我……我必须养好精神,才有力气去对付那些明处暗处的豺狼。
梦里,我再一次回到了八年前的北家沟。一切没有色彩,一切寂静无声,爹娘倒在地上,眼睛都没有合上,娘的怀里紧紧抱着姐姐,他们身体蜷曲。死前,一定是很痛苦吧。
醒来后,我已是泪水涟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