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月教的总坛在岭南道极西之地的星星峡,毗邻十万大山,隶属岭南道下面的青山郡管辖,由于地域广袤,人丁稀少,距离最近的县府也有四五百里之遥,基本属于庙堂飞地,只要翻过十万大山就是以佛立国的尼泊尔,也算是奉天国西南一道天然的屏障。
星星峡地势险峻,毒瘴横生,如果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外人进来十有八九会迷失在茫茫大山之中,山里毒虫野兽极多,所以历代齐王总共五次出征,次次都损兵折将,铩羽而归,而星星峡又是进山要道,扼守咽喉。
端木冷月接任斜月教教主已经有四年左右的时间,逐渐把原本四分五裂的教内势力重新统一,但是两年前左右二使端木白、端木赤带着神月令叛教而出,令她没有办法彻底号令教众,更不要说一些教内分量举足轻重的前辈老人,而教众虔诚信奉的是月神,所以月神令是否被教主掌握,发号施令自然天差之别。
端木方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端木冷月独自一人坐在总坛教主之位上发呆,能够容纳下一百多人的大殿空无一人,显得格外冷清,看得他的心里微微发疼,毕竟她今年才十八岁,正是花苞初放的年龄,却被一副沉甸甸的担子压得提前成熟起来。
畲族女尊男卑,所以女子更为早熟。
端木冷月的容颜看起来和端木玉有七八分相似,如果说端木玉是一朵还需几年才能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那么端木冷月已经是一朵娇艳明媚的鲜花,二八年华,正是绽放出独特诱人香气的年纪。
看到端木方独自一人走进大殿,端木冷月有些意外地站起身着急问道:“爷爷您怎么独自回来了?玉儿她人呢?”
端木方叹了一口气,把路上的经历仔细的一一说给孙女听。
“那个叫路一的年轻人,信得过吗?”
端木方点了点头,目露赞赏之色道:
“谦谦君子,一诺千金。”
端木冷月低头把玩着手里的落日刀,心思却早就飞到了那个多年未见的妹妹身上,两姐妹感情甚笃,现在却无奈的天各一方。
端木方抱拳道:“教主,属下有负重托,还请教主责罚。”
端木玉叹了口气道:“爷爷,只有你我二人,我早就说过不需如此。”
过了一会儿又悠悠开口继续说道:“我知道端木白两兄弟担心的是什么,也明白这次爷爷把玉儿托付他人后单独回来为的是什么,可是斜月教现在的形势实在是摇摇欲坠,没有月神令,我也没有万全之法,而且我真的累了。”
端木方眼神里流露出一抹狠厉,抬头的时候却又只剩下慈祥,拍了拍端木冷月的肩膀温言安慰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端木啸那一脉的几个人就交给爷爷去处理吧。”
端木冷月抓住端木方的手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爷爷,不要意气用事,齐王通过端木啸那边安插进来的高手很多,现在我们又没有神月令,教里元老并不一定会帮助我们的,轻举妄动只会徒增伤亡。”
端木方神色冷静的说道:“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好,我会逐一拜访两位副教主和龙虎狮狼四大法王,他们只需要保持观望就行,如果齐王的人趁机发难,大不了鱼死网破,冷月你带着残余的族人退回十万大山的拜月台,务必想办法找到玉儿和神月令。”
端木冷月看了看空落落的大殿,语气微微有些颤抖的说道:“可这星星峡是历代祖先耗费无数心血才建立起来的,这样拱手让人,月儿觉得实在是无颜面对泉下先祖,更重要的是哪怕爷爷有此决心,我们胜算依然不大。”
端木方突然冷笑一声:“那你想过没有?如果继续任由齐王继续掌控下去,我们端木家族还会是原来的端木家族吗?就算是在齐王的麾下苟延残喘下来,就真的是端木家族的族人想要的吗?或者说难道你真的心甘情愿去伺候齐王?做那侧妃?”
端木冷月摇了摇头,有些怨气的怒道:“爷爷,我自然是不愿意的!月儿今天这么做岂是为了个人的荣华富贵?”
“难道你还不明白?有没有月神令都不是最根本的原因!族人要的是不受齐王控制!要属于家族的自在!哪怕我们放弃星星峡,只要上下齐心迟早有拿回来的一天!不参与庙堂斗争的第一代先祖祖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你和你姑婆都忘记了吗?副教主和四大法王如果真的要是想谋取权力,叛出斜月教,为何要按兵不动一直等到现在?”
就在这时,大殿一个阴暗的小门里传来喝彩声!
“谁?!”
端木方冷声喝道。
“我!”
一个身形魁梧的老人慢悠悠的走了出来,满头白发,相貌不怒自威,龙行虎步,不过左手袖管却空荡荡的飘来飘去。
“龙王!”
端木冷月连忙站起身,神色激动的施了一礼,因为这个人值得她行礼,而且执掌斜月教以来,除了每年一次的拜月台祭月大典,这还是他第一次出现在总坛大殿。
端木方也是抱拳一礼,颇为激动的颤声道:“厉大哥!别来无恙?”
厉抗天示意端木冷月不必多礼,然后拍了拍端木方的肩膀,乐呵呵的笑道:“当年的方傻蛋,都成了南海神龙,你自己说说我们哥俩是有多久没见?”
端木方红了眼睛,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人情世故原本就不是他擅长的,那时候神教声望在江湖如日中天,他觉得可以安心习武,更是和一些年龄相仿的小伙伴不知不觉间就疏远了很多,原本以为这辈子也就维持这样了,没想到一声方傻蛋,让他心里还是感动莫名。
“啧啧啧,都六十岁的人了,还一天天的掉眼泪,丢人不丢人?那些叫你南海神龙,叫你老前辈的知道了岂不笑掉大牙?”
厉抗天说完转头望向端木冷月,沉声道:
“教主,今天既然方傻蛋已经把话说开,老夫也不妨说几句,这么多年了,实在不吐不快,胜男妹子的决策错了,错得离谱!如果再不悬崖勒马,端木家族和斜月教才是真的万劫不复!其实刚刚方傻蛋有句话说得好,难道你真的以为想让我们心甘情愿的听你征召就只是因为那块破牌子?”
端木冷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辩解什么,和齐王合作确实是姑婆的意思,但是自己也是深思熟虑之后觉得应该是重拾神教威名最快的一条捷径,所以并没有提出反对。
端木方叹了口气道:“姐姐身边的那个男人,我虽然很早就怀疑过是齐王安排过来的,但是涉及儿女私情和姐姐的声誉,最终我还是选择了隐瞒。”
厉抗天点头道:“其实一切事情的起因还是要追溯到三十年前悬空寺一役,当年我和杨璞百里玄就觉得事有蹊跷,感觉我们斜月教和那狗屁剑盟都掉进了别人设计好的一个圈套里,退回岭南道之后不久,胜男妹子又认识了他,时间太过巧合,慢慢的教内气氛就一日不如一日,而且端木啸那一支也就是在那时候开始插手教里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