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出生的那会儿正是渔村刚刚开始寒冷的时候。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平静的渔村生活让时光像是指尖的流沙,无声无息的就如白驹过隙翩然而过。
过了今年冬天路一就十六岁了,十六岁对于一个少年意味着真正的成为一名大人,在书香门第的富贵人家还会很隆重的召集族人举行成人礼,昭告族人,名字录入族谱,一般来说还会寻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组建一个全新的家庭。
路渔把缝补好的衣服鞋袜仔细的叠整齐,然后放在路一屋子里的一个木柜里面,认真的抚平每一丝褶皱,然后坐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孩子,神色有些恍惚,有些她这么多年不愿意掀开来再看一眼的回忆,今夜却纷至沓来。
路一睡得很沉,今天他同他的两个小伙伴驾着五叔家里的一艘渔船去了附近挺远的一片海域下网捕鱼,收货颇丰,回来的路上他们三个还约定明天再去。
出海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幸好现在路家村的年轻人都有不错的体质,这就得益于路渔十多年的教导,刀法日常不一定有用,但是那套呼吸吐纳的法子确实对他们的身体产生了极大的改变,他们并不知道学习的是一种内功法诀,既然是路先生教的,那就好好学,因为路先生不会害他们。
路渔看到儿子熟睡中微微翘着的嘴唇,似乎是在梦中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她回过神来,摸出一面铜镜,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坑坑洼洼的脸颊,鬓角已生出一丝白发,一时之间,所有的坚强都化作两行泪水慢慢的从眼角滑落下来。
寂寂孤村十余载,灼灼红颜添华发。
路一睡得很好,村里公鸡第一声打鸣之后就一骨碌的爬了起来,这是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穿好衣服,就径直往厨房跑去,看到娘亲正在烧火,灶台上面的蒸屉里面应该蒸着早饭,水汽弥漫,厨房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路渔放下手中的柴禾,爱怜的在路一头上摸了摸,温声吩咐道:
“快去洗脸,练完刀法就可以吃了。”
“真香,娘亲做的馒头和蒸咸鱼就是特别的好吃。”
“再怎么夸奖娘的手艺,刀法也是不能少练一下的,还不快去?”
“好嘞!”
路一飞快的打水洗完脸,拿起放在屋角的一把黑刀,然后在院子里面开始练习刀法。
路渔从小给他规定,每天早上要练习劈砍、横削、反手拔刀斜撩各三百下。
然后是定刀术五十次,所谓定刀术,就是在一块木板上画有三个标记,而一个特制的铜环用丝线挂起来,在铜环左右摆动的时候刀尖需要穿过铜环刺中后面木板画好的标记,而铜环只是比刀尖大一丁点儿。
再把那套破水三十六式,按正反分两次各练习一遍。
最后才是呼吸吐纳一炷香。
全部完成,收功吃早饭。
黑刀的分量并不轻。
路一四岁开始练功,八岁之前是用的一把尺寸相同的木刀,但那个时候年龄太小,就算是木刀,每天上千次劈砍也是极为不容易完成的,而路渔在别的事情上还可以商量,甚至宠溺,唯独在练功这件事上面特别严厉。
所以很多年前路家村就出现“残忍”的一幕,一个几岁的孩子,每天用一把木刀,反反复复的练习着基础的劈砍、横削,无论是刮风下雨,从不间断。
村里一些老人,妇女于心不忍都替路一求过情,然而没用,每求一次情,就加一次量。
而路一其实性格也有特别坚韧的一面,在哭闹等招式用遍之后眼见没用,就咬着牙发起狠来,只用了三年,到七岁的时候就把木刀按娘亲的要求耍的圆转如意。
到了八岁,路渔拿出这把黑刀交给他,要求相同,于是艰苦的磨炼又开始了,好在有了木刀练习的底子,而那套内功法诀的吐纳之术也是让他身体底子打得极好,所以他只花了两年,就适应了使用黑刀。
吃完早饭,刚好旭日东升,一时间霞光万道,金黄色的朝霞把大地渲染的分外妖娆。
路一溜达着走出门,很快就到了村子东头,来到一栋小院前面,用手指捏住嘴唇,学了几声鸟叫。
很快门就吱呀一声开了,结果是九儿姨娘笑吟吟的走了出来。
路一马上恭敬的喊了一声:“九儿姨娘。”
“路一,这么早就来找一文,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啦。”
“吃过了也再吃一点。可不要客气。”
于是路一只好又陪着一文钱再次吃一遍早饭,九儿姨娘的厨艺也是很好的,从小到大没有少在她家蹭吃蹭喝。
一文一边喝粥一边用胳膊顶了顶路一偷偷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