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芳愣了一下,接着跪了下来:“圣明天纵无过皇上,奴婢是想让冯保活着。”
“可冯保不想活啊。”朱厚熜冷笑道。
如果冯保接受吕芳的安排,前往朝天观,从此与山间清风作伴,饶过也就饶过了,但冯保呢,仍放不下权力,想要去裕王府里搅和。
假如把锦衣卫比作皇帝的鹰,那东厂就是皇帝的犬。
捕猎的鹰可以有几分桀骜的性子,看门的犬却不能故意惹事生非。
在朱厚熜看来,这冯保,就是条不听话的狗,若是不管,日后可能惹出大乱子来。
吕芳立刻磕了个头:“回皇上,冯保他想活。”
哪怕低着头,吕芳还能感受到皇上冰冷的杀机,两个司礼监秉笔太监都要杀了,又怎么会在乎多杀一个东厂提督太监?
为了保住冯保的命,吕芳果断无视之前送冯保去裕王府的许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送去朝天观,就当个道士吧。”朱厚熜的杀意慢慢平息。
以宦官的身份到朝天观,冯保还可能回到内廷,但授箓为道士,冯保就再没有回归内廷的可能了。
吕芳抬起头凄凄地望着朱厚熜,“万岁爷,奴婢还指着冯保这个干儿子养老送终呢。”
进佛门是出家,进道门也是出家,出了家,冯保这个干儿子可就没了。
这时候,吕芳是真的心疼了,花了这么多功夫,耗费了那么心力,教着,养着,说没了就没了。
“提督东厂不过四年,就积累了两百万两银子的余财,这害死了多少人,朕让冯保去朝天观为他害死的人超度,偿还他的冤孽,本就是法外开恩,吕芳,你该明白的。”朱厚熜的眼睛慢慢横了过来。
吕芳对待冯保,就像是民间溺爱幼子的母亲,简直是心头肉的存在。
这一刀剜下去,心难免会滴血,但养养就好了。
这一刀不剜下去,等到出事了再剜,那就是剜心了。
近一甲子的陪伴,吕芳是尽力的,朱厚熜不忍看到那一天。
“谢皇上!”
吕芳又磕了个头,凄凉地往殿外走。
灯火通明,窗外又飘起了大雪,窗户都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