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花千树离开之后,周从燕才收拾好茶具回了屋。
她与花千树说了很久,虽然头脑始终清晰明亮,但心里却越来越困惑迷茫。坐在她跟前的人仿佛不是花千树,从前她所认识的花千树,虽然不够熟悉也总有距离,但那副潇洒清亮的样子绝不是她的幻想——这种前后反差简直比宿离更甚。
“原来一个人前后真的可以有如此大的变化。”她叹了口气坐下道。
对面四个男人神态各异,尤属宿离最为尴尬,当然有自知之明的徐枢和方尔玉也能意识到自己的变化。
“他说的也没错。”徐枢用一只笨拙的铁掌盘着两颗核桃,“你们现在的确殊途同归。”
周从燕还是叹气,事实确实如此,面对花千树之时她没有附和他的话是因为她真的不愿意把神女峰拖进来当朝廷的犬马,不愿意把自家弟兄置于他们的控制之下。“所以呢,”她期待杨臻的态度能给她一些支持,“你真的不会跟小花计较吗?”
在多双眼睛的注视之下,杨臻完全没有故弄玄虚之心:“我没有资格替别人原谅他。”
这是所有人意料之中的答案,也是他们所期待的回答。尽管于他人而言,这样的选择并不容易。
徐枢的目光颇为轻快:“看来你的先生们把你教的很好。”
杨臻没有接他的话,不论是林年爱还是秋清明与方廷和都致力于把他教导为一个善良温暖的人,他作为一个向来尊师重道的好学生,难免会学着变成先生们所期望的样子。近来的事接连发生之后,他也曾吊诡地腹诽过,三位先生跟商量好了似的都选择了如出一辙的教导方式,莫不是三位先生对他的身世早有防备所以特意未雨绸缪了一番?
他所悉知的前辈们大抵可以代表世人对温氏的态度。世人既叹服温氏的奇技,又畏惧温氏的各种作为。而杨臻的师长们或许更了解温氏的脾性,他们似乎都觉得温家人天性中有一丝冷心冷情。他们大概都担心过这样的事。
“明白了。”周从燕安心了许多。从前再多情谊,也不会妨碍日后那些被牵带的人找上来寻仇,周从燕作为一家之主不会单独护着谁,让他好自为之吧。
钱津达在庄子里徘徊了半日,才总算打定了主意。助他定心的是前几日派出去找温凉的人总算带回来了些提劲的消息。有了这个由头,他也就能再去见一见穆琏了。
他到院中之时,扈坚良也在场。两位侯爷自然是说官家话论官家事。见钱津达来了便收住话头说点别的,不过这些举动难逃钱津达的法眼。
穆琏看腻了他一天三趟的造访,一个眼色示意他有事快讲,钱津达却偏跟他二人寒暄起来。“穆侯可见着梅似寒了?他近来脾气古怪喜怒无常,没在您面前失礼吧?”话说完之后,他才缓缓坐到了两位侯爷对面。
扈坚良斜了他一眼,怪着语气说:“他不一直这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