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
难得见沈世子脸黑成那样。
“那你也不能…也不能……”
“不能随地大小脱?”周庭芳嘿嘿的笑,“放心吧。对付沈老六,我有的是手段。他最好别来招惹我,否则我定好好收拾他。哎呀,真有趣,好久没看到他刚才那气急败坏的模样了——”
“神清气爽,包治百病啊——”
锦屏笑不出来。
看自家姑娘刚才那熟练的模样,怕是以前在国子监不知阴过沈世子多少次。
也难怪沈世子一直没有察觉出来上一世的大人是个姑娘!
哪家姑娘能像她家的一样…一样……
罢了。
锦屏实在不好说“不要脸”那三个字。
姑娘是自家家的,摊上了,有什么办法。
都是命。
沈知气得胸口疼。
他走回房间,捂着心脏,那个地方正一抽一抽的发疼。
不知怎的。
从前这世上只有一个周庭芳能让他气到失控,如今多了一个周方。
沈知一想起他方才嬉皮笑脸脱裤子的模样,总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甚至还反噬自身。
常乐竟然还收起了周庭芳打的那张欠条。
他做事向来细致。
刚才楼下兵荒马乱的,竟也没忘记将欠条收起来。
沈知看见那欠条就一肚子火。
吃败仗的滋味不好受啊。
“不要脸!当真不要脸!”沈知气得狠狠拍桌。
常乐恭立在侧,不敢接话。
沈知坐立难安,又站起身来,大氅滑落在地,他只着单衣,面色阴沉在屋内踱步。
他沈知,已经很多年,没有打嘴炮败得如此彻底。
沈知拿起桌上的欠条,眉头紧皱,不知怎的,他的神智渐渐冷静,眸色也逐渐变得专注。
这件事…疑点太多。
现在想来,方才周庭芳的举动何尝不是以进为退?
这手段…这伎俩…跟当年周庭芳忽悠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遥想当年,他曾数次怀疑过周庭芳的身份。
他多番试探。
甚至有一次他邀请周庭芳去温泉山庄,趁着她泡澡的时候忽然闯进去。
他本意抓个现行,让她无路可逃。
哪知一进去,却只看见她和一位赤裸歌妓在温泉里抱成一团,耳鬓厮磨,好不香艳。
至此,他打消所有疑虑,接受了周庭芳是个男子的事实。
同时,也接受自己是个断袖的事实。
可是……如果当时他踏出那一步了呢?
或许…他就能发现周庭芳的秘密。
甚至是…改写她的结局。
常乐心中叹气。
自家爷这是怎么了。
自从遇见周兄弟后,就没个顺风顺水的时候。
不是在怄气,就是在阴人,再要不然…就是在和周兄弟吵嘴。
那周方,显然不是省油的灯。
瞧把爷给气得。
常乐跟在沈知身边多年,自然知道,自家爷从来就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今儿吃这么大一个瘪,后面肯定要讨回来。
这位爷可是吃亏以后会睡不着的人。
周兄弟,你自求多福吧。
常乐正胡思乱想着,冷不丁听见沈知幽幽的声音。
“失策。”
常乐忍不住竖着耳朵听。
“刚才应该让他继续脱裤子验明正身的!”
常乐:“……”
自家爷…这回是真的疯魔了……
沈知忽然眸色一顿,“常乐,之前让人查周方,查得如何?”
“最近京都附近大雪纷飞,交通阻碍,消息来得更慢一些。我们的人还在路上,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
沈知的手指轻轻敲在桌面上。
他肌肤如玉,双眸微阖,一头青丝散乱在侧,仿若遥遥羽化登仙。
不对。
还是不对。
这个人身上的许多疑点,解释不通。
现在想来,从一开始周方的出现就不对。自周方出现后,整个盘子几乎都是被他牵着走。
更不要提锦屏对他的态度,以及他对周庭芳的了解。
他太了解周庭芳了。
周庭芳十几年扮演周修远,以女子之身科举做官,怀揣这样抄家灭族的秘密,必然从小就养成了谨慎、多疑、细心的性子。
锦屏跟着周庭芳十几年,深得信任,自然了解周庭芳。
可周方?
一个凭空冒出来的路人甲,怎么可能让周庭芳如此信任,甚至不惜将所有秘密和盘托出?
那家伙精得跟狐狸似的,绝对不会让这么大的把柄抓在别人手里。
是啊。
周方身上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
他错了。
他应该从一开始就相信自己的直觉。
周方此人…绝对不简单。
不行。
不能再被他牵着鼻子走。
得探探他的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