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便发现同样藏身在房顶上的洛梓弈,他也看到了我,丹眼微眯,脸上划过一丝诧色,像是没想到我能逃脱。
我向他示意不要轻举妄动,他却撇过头假装没看见,看来只待那使者走了,便要出手,我心急如焚。
九霄宫使者见鹤青拖着伤体,于心不安,宣完后立刻扶鹤青起身,说了些慰藉他的话,诸如天帝陛下此举并非有意惩罚,只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让鹤青趁此避避风头,希望鹤青吸取教训之类的。
“阿善,找到她了吗?”送走使者后,鹤青问慕枫。
显然他并没有打算“避风头”,也没有“吸取教训”。
“殿下...”
“别说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落到御灵神手中,必须在她入魔之前先找到她!”鹤青道。
我内心一震,手脚有些发麻,险些从屋顶上摔下去。
“找到她又如何,她对殿下的误解如此深,而如今她的身份暴露,已经不可能再回武神宫了。”
“咳咳咳...”鹤青一咳嗽,慕枫就连忙闭了嘴。
“不如告诉他,她母亲死的真相?”慕枫小心地问了一句。
鹤青因咳嗽而涨的脸还没恢复,闻言陡然色变:“绝不可以!”
他的反应如此坚决,是我没有想到的,我感到呼吸一滞,心一沉到底。
“决不能...让她知道...叶心公主,是怎么死的,咳咳咳...”鹤青断断续续地说道。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我有些蒙了,嗓子发干,好似晴天霹雳,又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
鹤青说:“当初我带兵攻打魔界,是希望早日平息战乱,没想到,却是一场浩劫的开始,到后来,我都几乎忘记为什么发动这场战争了,可战争一旦开始就,除非分出胜负,否则很难停下,每日只有无穷无尽地厮杀,攻城掠地,不死不休,我不断告诉自己,我是在做一件正确的事,但渐渐得我越来越无法说服自己。”
“慕枫,我因三千年前的神魔大战扬名,我以为我得到了一个匡扶正义的机会,但我做得真的对吗?若我当年能阻止一切继续下去,阿善的处境就不会是如今这般光景,我是有愧的,而她让我的后悔变得具象了,若要说我对这世间怀有什么歉意,那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她了吧。”
这时,我耳边忽然想起一个声音:“我说什么来着,鹤青踩着你族人的尸骨,成为威震六界的武神,现在说什么后悔有愧,你不觉得太虚伪了吗?他和天庭所有人一样,道貌岸然,沽名钓誉,假仁假义,他逼死你娘之时,怎么没说后悔?他杀光魔族之人时,怎么没说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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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听心越烦。
“可现在这样,她依旧恨你...”慕枫忍不住抢白道。
鹤青目视天际,怆然道:“我情愿她恨我。”
“好了,你也算是求仁得仁,知道事情的真相了,”那个恼人的声音又说道:“然后呢?还不动手,是在等什么?是不敢还是不舍?懦弱!你也太没用了!”
“你和他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你想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对得起自己良心吗?你母亲的公道,整个魔界的公道谁来偿还?!”
“你还不知道天庭为什么要攻打魔界吧?哈哈哈哈哈!”犹如丧钟般刺耳的笑声在耳边回荡,我脑袋发涨,如坠冰窟,呼吸如痉挛般短促。
“夜漓,你怎么了?”身旁的刑廉似乎发现了我的异常,一声“夜漓”叫得我更加混乱了。
“你抬头看看,就知道为什么了。”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我的心碰碰直跳,强忍着不适抬头,只见明月悬空,月色如银,温和中带着些许凉意,我皱眉不解。
“天帝爱慕月神而不得,却听闻她与魔尊两情相悦,便笃定她并非心甘情愿委身于他,是魔尊威逼利诱强迫于她,于是便将魔族描述成邪恶的化身,还编造出什么神魔殊途,异族不得结合这样的鬼话,在得知月神矢志不渝要与魔尊结合之后,便扣个叛徒的罪名在她身上,想以此相逼,没想到月神大人铁了心要离开天界,至死不悔,情愿去魔界这种穷山恶水之地,也不愿接受他,他就疯了...他疯了,彼时永晟帝君刚刚禅位于他,他根基不稳,寡恩少威,正要与北溟仙族联姻,他一边不愿放弃自己的帝位,一边又要来招惹月神大人...”
我听罢震惊不已。
“其实神魔本同源,代表着世间的两面,本没有绝对的正邪之分,他为一己之私,颠倒黑白,引得天翻地覆,有什么资格执掌九重天!”
我脚下一颤,踩碎了一块屋顶的瓦片。
“什么人?!”慕枫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动静,大喝一声。
没等洛梓弈出动,一把匕首犹如一支冷箭率先朝鹤青射去。
不知是重伤未愈,还是认出了这把匕首,鹤青竟然没有闪躲,幸亏慕枫及时替他格挡开了。
我从屋顶上跳下来,缓缓落地。
“阿善?”慕枫大为震惊:“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叫阿善。”我冷冷地说。
“什么?”他愣了愣,不解其意。
“我有名字,叫夜漓,”我看向鹤青,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我是来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