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画姝冷笑:“不然呢?难不成他是因为过于思念亡妻而死的?可笑,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又怎么会因为悲痛,郁郁寡欢而死,说到底,这世上哪有什么义无反顾的爱,人都是为自己而活的。”
我缓缓翻动眼皮,不作评论。
“骷髅把他的力量借给我,让我可以在苏贺面前现形,我看他跪地求饶,怕我怕得要死的样子,那一刻心中确实畅快,可他真的死了,我却后悔了。”
“我折磨了他十多天,他精神恍惚,成天疑神疑鬼,甚至找人打了一面铜镜,挂在墙上,作辟邪之用,他死的那一刻,我看到墙上的画,又看到镜中的自己,我发现我不认识自己了,我做了鬼,铜镜照出的是我的灵魂,它竟这样丑陋,面目狰狞。”
“这不是我,我不是这样的,我是遭遇了不幸,可我也报了仇了,苏贺又有什么错呢?他只不过生性凉薄罢了。”鬼画姝的笑中透露着悲凉。
我问她:“马贼,也是你杀的?”
鬼画姝森然一笑:“我刚上寨子时,他们对我是很防备的,把我关在屋子里,每日都派专门的人看着我,怕我寻思,怕我逃跑,不过一个多月,对我就完全不加防范了。”
“你当时手无缚鸡之力,是怎么杀了这么多人的?”我又问。
鬼画姝眉峰上扬,说道:“对付他们,不需要武艺,只消在他们的酒中加一点耗子药就成。”
“马贼山寨里这么多人,你都杀了?”
“怎么?难道他们不该死吗?”鬼画姝提高了声调:“你知不知道这一个多月,我受到的是怎样的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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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怕杀业重,死后下地狱,我只想让恶人受到应有的惩罚,我有什么错?!”她有些激动。
我漠然提醒道:“你要不要小声一点。”
鬼画姝冷哼一声:“话说回来,这骷髅之所以能盘踞一方,危害苍生,我也确实有责任。”
“那山洞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死的原本是一对夫妻,在大岷山山脚下开店,做的却是那无本的买卖。”
“你是说他们以开店为名,干的却是谋财害命的勾当?”
“不止,”鬼画姝道:“他们劫了财,还把过路的旅客杀了剁成肉酱,做成人肉包子贩卖,后来事情败露,附近县城的几家富商请了江湖高手,与当地百姓联手将他们铲除,抛尸洞中,百姓觉得二人身前作恶多端,死后必定魂魄不安,怕他们变成鬼作祟,于是请了大师设阵作法,将山洞堵死,立碑封禁起来,据说过了几年,堵在洞口的石头上开始渗血,百姓们害怕,又筹钱铸造金像镇压。”
“那三个赌徒偷了金像,破坏法阵,将洞中恶灵放出,那恶灵被关了这么些年,原本力量并不强大,被放出来之后,丈夫立刻吞食了妻子的魂魄,又以‘活神仙’之名,残害了不少慕名前来朝拜之人,逐渐强大,那时正巧我杀了马贼全寨的人,他感受到了十里坡上冲天的煞气,飘来此处,吸收了大量怨灵尸气,成了如今的尸魔。”
我忽然明白了:“他自称骷髅将军,也是受了那些马贼的影响?”
鬼画姝冷笑道:“那些马贼本是一群逃兵,是没有胆量,临阵脱逃的软骨头,残渣余孽,狼狈为奸,有本事欺压百姓没本事上阵杀敌,倒是日日做着将军梦。”
我心道,原来如此。
“这都是我亲手造下的孽债,只能自己偿还。”鬼画姝眼中似有泪光闪动,声音却是冰冷已极。
“所以你就助纣为虐?”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鬼画姝。
“哼,”她扯了扯嘴角:“随你怎么说,我早已身死,只留这副残魄,无所畏惧,只要能将骷髅除掉,事后你怎么处置我,都可以。”
我问她:“你想怎么做?”
鬼画姝动动手指,解了牢门上的咒印,又弄断我的镣铐:“你向外逃,然后见机行事。”
“等一下。”鬼画姝正要走,我叫住她。
我对她说:“你们想利用我抓那个书生,就别白费力气了,我与他并无牵连,他是不会冒险来救我的。”
鬼画姝头都没有回:“先顾好你自己吧。”
我迅速逃离牢房,中途又遇上几个浑身裹着破布片的人,他们应该是骷髅的属下,这里的守卫,我很快将他们放倒,奇怪的是,这些人虽然打扮得古怪,但确实是活人没错,应该也没有被鬼怪附身。
这就奇怪了,他们为何会心甘情愿,受制于骷髅将军?
我小心地揭开他们脸上包裹着的布条,差点叫出声来,只见那些“人”皮肤干枯褶皱,如同风干了的尸体一般,眼球萎缩,有些甚至根本没有眼球,眼眶处就是两个窟窿,脸上身上都几乎没有肉,皮贴着骨头,和骷髅没什么两样。
这是什么东西?
我内心震荡,这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传来,我连忙小步疾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只见一个少年跪在骷髅面前,吓得失了禁:“别,别,别杀我...”
骷髅问少年后面跪着的一对中年男女:“你们说我是先吃哥哥呢,还是先吃妹妹?”
二人不语,只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中年男子脸色煞白,嘴唇不住颤抖。
“不说,那我就都吃了。”骷髅脸上无肉,按说应该不能很好得表达情绪,可我却似乎能看到他阴狠乖戾的表情,仿佛是残忍的吃掉猎物之前,还要戏弄他们一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