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了,小妹没什么可忌讳的。”落葵笑道。
霖王深深颔首:“我就知道小妹是深明大义的,我就不藏着掖着了,直说了罢,小妹见到侯爷了罢,当年他并没有死,而是被太子拘禁了起来,我不敢跟小妹说,一来是怕小妹不信,二来是太子一直用月姑女儿的性命相要挟,我不敢擅动。”
“月姑,”落葵蹙眉:“月姑,月姑是谁,听着耳熟。”
“是,月姑,你忘了她么。”霖王偏着头,温柔笑道:“你小的时候,月姑来看过你几次,还记得么。”
脑中有个温婉姑娘的模样浮现而出,眼角眉梢皆柔情似水,她点点头:“是,父亲说起过她。”
霖王颔首:“是了,月姑当年是侯爷的弟子,送给我做伴读,其实是为了盯着我。”他微微一笑,像是全然不在意当年之事:“只是月姑后来倒戈,不再听命于侯爷,不过侯爷大度,并没有对
背叛了的月姑下手,留了她一条命,还送了她保命的丹药。”他呵呵一笑:“可笑啊,可笑的是,容不下她的反倒是母后,她不顾我的苦苦哀求,执意将月姑送给了曲天雄做妾。”
“曲天雄,做妾。”落葵吃了一惊:“那么,那么月姑的女儿是谁,是,是曲莲么,月姑呢,她后来如何了。”
“是,是曲莲。”霖王叹了口气:“当年曲天雄用我的安危,逼她对刚出生的你种下天绝毒,她当着他的面假意下毒,其实却将毒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一直用自己的修为压制着,后来她生下曲莲,毒发了。曲天雄这才知道她并没有对你下毒,索性亲自对你动手,也不肯救治月姑,最终月姑毒发去世了,我也是这些年才查出这些事情,设法将月姑的坟茔迁入了我的府中。”
落葵唏嘘不已,月姑当年是父亲的亲传弟子,但自己尚未出生她便进了霖王府,自己对她并没有太深刻的印象,只是在父亲几次描述中,存了个温婉姑娘的影儿,没想到斯人已逝,湮灭尘世了。她叹口气:“三哥是重情义的,对月姑的心意,她会明白的。”她扬眸:“原来中秋那日,果真是三哥和曲莲做戏,为的只是图谋苏子身上的暗影蛊罢。”
霖王坦然一笑:“是,我原只是想让曲莲的修为更近一层,顺带折了小妹的臂膀,不过我却没料到小妹对苏总管这样情深义重,竟然不惜性命也要救他,我有时也会想,为何我的身边没有这样重情重义的人呢。”
“月姑为了三哥丢了性命,她对三哥的情谊,比我对苏子的更重。”落葵低垂眼帘,凝神良久方才出声:“三哥此来的目的,就明说了罢。”
霖王抿了口茶,缓缓道:“小妹和侯爷辅佐太子尽心尽力,他却对侯爷下此毒手,我是替小妹和侯爷不值,太子此番事发入狱,也算是补偿了侯爷数年来的冤屈,其实我与小妹并没有什么仇怨,在血亲上和太子是一样的,小妹若能就此舍弃太子,辅佐于我,我绝不相负。”
落葵笑道:“三哥如今如日中天,怎会用得着小妹,不过,小妹还要是多说一句,三哥,如日中天,可要当心日头落山。”
秋日的深夜,虫鸣低声。
灯火摇曳中,落葵捧着那块死玉,仔细端详下来,不禁长舒了一口气,这块玉寒凉却又烫手,扔舍不得扔,用却又用不下去,扔了失去的是父亲的命,而用了残害的却是数十万百姓的性命。
苏子凑到近前,斟酌着问了一句:“怎么样,这死玉对义父有用处么。”
落葵颔首:“自然是有,且用处很大,不过。”她犹豫不决:“可这样伤天害理的事,苏子,我着实没有勇气去做。”
“义父情形还不那么紧急,容得下我们思量,可太子的情形就不那么好了。”苏子递了纸信笺过去:“陛下对太子之事已经有了决断。”
一字一句的看下来,落葵凝视苏子的眸子,想要探寻出什么答案:“苏子,你相信太子么,你觉得太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么。”
苏子饮了盏茶,摇摇头:“不信,咱们与太子相交十几年,对于他的秉性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
落葵紧紧握住死玉,一时无言,良久才开口:“或许我们用不到死玉,我的百蛊之血能够压制父亲体内的百蛊反噬。”
子夜时分,月光安静。
死玉悬在苏子身前,见落葵冲着他微微颔首,他深吸了一口气,一记白芒落于漆黑的玉上,玉身轻颤发出声声嗡鸣,月华蓦然笼罩,自玉中逸出一缕缕数之不尽的各色微芒,在空中哀鸣盘旋不定。
目及之处,皆是点点微芒,落葵吁了口气,轻声道:“你们走罢。”她默默叹息,若自己没有法子救父亲,这死玉还真的非用不可,用数十万人的性命换父亲一条命,她觉得委实划算。
就在苏子放出死玉中数十万精气之时,霖王手边的一块死玉蓦然闪出微光,随即一声轻微的响声过后,死玉化作粉末,迎风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