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股灰蒙蒙的长链在窗下略一停滞,便似长龙入海般,投入窗外无边无际的虚空里,晨风轻拂,尘土漫天散尽。
没了这些积年的灰尘,屋内露出暗黄色的竹木地板,一块块拼的极为规整,竹木本身的斑驳纹路连成片,像是描摹了一幅水墨丹青。
苏子再度巡弋了一圈儿,眸光闪动,落在了暗黄竹木铺就缝隙中,他蹲下身子,在缝隙中拈起一根长长的发丝,纤细乌黑的绕在他的指端。
他终日挂在胸前的那个香囊动了一动,蓦地亮起一缕光,微弱至极的缠到发丝上。
苏子的眸光渐渐冷了,如数九寒天中的一潭水,没有波澜,却冰封千里。
静谧的竹坞里只有他一人,可以听得到他的呼吸从浅至深,由平静到凌乱,最后粗重急促,他紧紧抱住双膝,来维持最后的清明,来克制入骨的心痛。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掠过窗棂,苏子蓦然回过神来,大喝了一声:“甚么人。”余音尚在,他已飞身追了出去。
苏子刚刚追出几步,身后的竹坞却溢出几点明亮的火星,起初并不起眼,却有燎原之势,转瞬自下而上烧了起来。
这整座竹坞像是被油浸过一般,阵阵劈啪作响,火光疯狂的舔过每一杆竹子。
听到动静,苏子急忙回身,只见火势迎风,越烧越旺,映照出半边红光,如同晚霞满天。
他知道已不能再救,可仍旧难以抑制的近了一步,不禁握紧了手中那根发丝。
“轰隆”一声,竹坞坍塌下来,激起滚滚浓烟,茫茫火光映红了他的脸。
劈啪之声响彻云霄,这场火烧的极旺,席卷过整座竹坞,连竹坞外的脉脉竹色亦未能幸免,在滚滚浓烟和冲天火光中,悉数烧成了灰烬。
此时已临近正午,烈日骄阳与火光相映,方圆数里皆炙烤的灼热难耐,火光摇曳,如同半边天际残阳似血。
苏子退了几步,眼见着竹坞化为灰烬,再无物可烧,才幽幽的吁了口气,飞身而走。
竹坞和那片脉脉竹色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四下里弥漫着灼热的滚滚浓烟,微风卷起无数焦黑的飞灰,在热腾腾的阳光里四散飘零。此地已被烧的透了,一切痕迹皆灰飞烟灭。
可离着废墟的地下,却是别有洞天,那是苏子冥冥之中错过的地方。
这地下甬道的入口俨然与废墟融为一体,无处可寻,顺着一根细长的铁索爬下来,在地下数十丈之深的地方,一股股赤红雾气翻滚不停,连泥泞的土壤和凹凸斑驳的石壁上,都闪烁着雾蒙蒙的淡薄红光。
泥泞的土壤上印着两双一前一后的足印,遥遥走入甬道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