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房间都隔得远,外面寒风呼啸,卷着大片大片柳絮般的雪花朝脸上狠狠刮过来。
“啧,这雪可真大啊,估计再过两个小时就变暴雪了。”雨霖婞一手执伞,另一只手裹紧了围巾,在雪地里慢慢走。
“如此大雪,是否不愿再出门?”洛神讳莫如深。
雨霖婞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别说下雪,就是下刀子我也不放在眼里。你说晚上会找我说的,我可等着呢。”
“九点,后院过去竹林亭台等我。循着那一径青灯向前走便是。”洛神道。
雨霖婞故意羞涩地一笑,装模作样说:“还搞什么竹林雪夜私会,死相,你堂姐还在旁边听着呢,这让我多不好意思。”
长生笑着摇摇头。
洛神表情寡淡:“再废话一个字我便将你丢进冰湖里喂腾蛇。”
“要死啊你!”雨霖婞脚底抹油跑到自己房间门口:“你可要准时到那!我不喜欢别人迟到!”
等洛神再度返回卧房,师清漪已经背对着她睡着了,长发散了满枕。
洛神守在她身边,一个字也不说,后面伸手探到师清漪的后颈,发现她又出了一身冷汗,黏糊糊的,便又端来热水给师清漪擦拭了一遍身体。
期间师清漪眼睛闭着,睫毛轻颤,任由洛神摆弄。
擦拭她的手臂,就随洛神抬起手,擦拭腰身的时候,就随洛神侧过腰,腰线纤细,仿佛可以勾勒出里面纤弱单薄的骨骼。
乖得不像话,也似乎脆弱得不像话。
洛神手里的热毛巾抚过师清漪的大腿,师清漪的身体轻轻颤了颤,转而略微蜷了蜷,耳根通红。
洛神看着她红透了的耳垂,轻轻笑了笑。
擦过身子,洛神给师清漪换上古款的白色亵衣亵裤,这身还是长生拿过来的,因为师清漪一直不断出汗,洛神下午已经替她更换过几次衣服,再这么换下去,背包里携带的衣物显然已经不够了。
白衣柔软熨帖,左右衽贴合在师清漪胸前,几缕黑发覆盖下来,这让她看上去又平添了几分古人独有的古典端方的气质。
流光仿佛就在那一瞬之间回溯了。
洛神站在床榻旁边,看向着白衣而眠的师清漪,眼底晃出了几丝恍惚。
“晚安,清漪。”
守到快八点半,洛神推门出去。
师清漪蜷缩得更加厉害,牙关紧咬,身体终于褪去忍耐与遮掩,剧烈地颤抖起来。
雪花铺天盖地往下落,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竹林里分出一条小径,两边竹枝上隔段距离就挂了青灯,灯火幽幽,照出一条雪白的小路,两边竹影在风中摇曳,沙沙啦啦地抖出极大的响动。
雨霖婞沿着那条青灯摇曳的小路,一直走向竹林深处的亭子。
亭子里端坐着一个女人,桌上小泥炉上温着一壶酒。
雨霖婞拾级而上。
洛神在亭子里朝她看过来,目光幽邃,长发如瀑,脑后束着白色的发绳流苏,就像是这雪夜里的谪仙,亭檐下的青灯映衬着她的玉骨冰肌。
雨霖婞看着她,总觉得她真的不属于这个时代。
这个时代太过喧嚣了。
洛神,她应该最适合生活在宁静的世外桃源里。
就像是封存的这里,远离尘埃。雅舍,亭台,青竹,幽灯,寂静又温柔。
“坐。”洛神道。
雨霖婞也不跟洛神客气,往洛神面前一坐,盯着石桌上那壶酒:“居然还有酒?”
“这酒是我怕你待会失态,事先给你压惊用的。”
“我会失态?”雨霖婞轻哼一声,一手搁在桌面上:“本小姐砍过粽子倒过斗,死人嘴里摸过珠,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是你现在跟我说你是从外星来的,我也眉头都不抖一下。谁眉头抖一下,谁就是猪。”
“在你变成猪之前,我先跟你说一个故事。”洛神微微笑道:“一个很长的故事。”
“喂。”雨霖婞抱着手臂咕哝。
灯影投下,也拖长了亭中两人的影子。
雪,越下越大了。
“……唔。”卧房里,师清漪满头大汗。
——快想起来!
——别……别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