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希腊神话里盗取火种的普罗米修斯一样,每天被绑缚在悬崖上,重复着被老鹰的啄食,第二天,第三天,不知道多少天,痛苦永永远远无止境。
    想到这,师清漪脸色完全白了:“怎么会有这种地方?”
    “起初我也不晓得。”洛神道:“后来,我渐渐适应了,我发现我清醒时,竟偶尔可以听到外头的一些声响。”
    师清漪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洛神不再赘述,简单地切入了话题:“我能听到巫寐与那女人的一些只言片语,虽是只言片语,却能感觉到那女人的职权似乎比巫寐还要大一些。也能听到外头有脚步声,有时人多,我猜想也许有百来个人,当是他们组织中的人,有时只有少数几个人。还有一次,我甚至听到了争吵,是那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在吵,那男人似乎在求女人什么,但是女人并未答应他。”
    “能听到他们具体在争吵什么么?”
    洛神摇头。
    看到她那种表情,师清漪立刻明白了。
    那时候洛神已经得知了她表妹的死讯,虽然她坚持不相信,但是在这种日日夜夜的苦痛重复中,她真的能坚持多久呢。而且身体那么痛,恐怕连呼吸一下,心口都像是扯碎似的疼痛,在那种无法想象的情况下,她能保持一段时间的勉强清醒就算是奇迹了,更何谈去耗费精力将外面的动静探听得一清二楚。
    那动静又隔得远,本来也不明显。
    “即便我不清楚他们,却也从中听到了一个零碎的信息,他们称呼我所在之处,为‘神腹’。”
    听音辨词,一般人恐怕会听成“神父”,师清漪倒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神的肚子?”
    “嗯。”洛神轻轻颔首。
    她难得顶着身体上的疲惫和师清漪说了那么多,而且看起来似乎还打算继续说下去,她所做的这一切,无非是想让师清漪能明白一点。
    即便在回忆的过程中,她又要重复一次噩梦。
    洛神声音很轻,接着道:“再后来,我浑身禁锢,又被带出去过一段时间,全程都是蒙着眼,身边的人也从不说一个字,他们很沉默,似乎不敢在我面前泄露半点,防范措施做得很足,我寻不到半点破绽。我被带去了一个药味很浓的地方,是炼药房,在那里待了两日一夜,主要是被人喂药。那两日一夜,我又会觉得饥饿和口渴,与以往一样,需要照常饮食。”
    “也就是说,囚在‘神腹’里面,新陈代谢是停止的,出来后,又会恢复正常作息?一切都是‘神腹’的作用在——”
    师清漪说到这,突然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清醒了。
    她看着洛神,呆了半晌,才低声说:“……算了。”
    “怎么?”洛神抬了眸子。
    师清漪微微一笑:“先不说这个了。我们出来很久了,回去睡觉,好不好?”
    她脸上虽然在笑,那笑容却非常僵硬,既懊悔又心痛,无法言说的复杂。
    洛神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是我的错。”师清漪被她柔软的目光看得低下了头,喃喃道:“是我的错,明明你身体那么不好,我却还在这里让你回忆以前那些可怕的事。但是……但是我又忍不住,我想知道得更清楚一点,我以为只要我能更清楚明白你当初的经历,落下病根的缘由,就能够找到更多的线索,我就可以去帮你找出治病的办法来,我真傻,这时候问你根本就是在……我……
    我为什么那时候不在你身边?我也是你的‘表妹’,那位表妹在,我为什么不能在……我要是早生几百年遇见你,在你的身边,我就可以……”
    她想说我就可以保护你。
    话语却梗在了喉中。
    一些模糊的影像晃过去,她的额角突然灼烧般痛得厉害,虽然看不清楚那些摇晃的片段,但是那些片段所传达给她的那种撕心裂肺的懊悔与无奈,却像荆棘鞭子似的,狠狠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