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考虑到洛神刚才的神情,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选择安静等待。
    二十分钟过去,洛神并没有回返。
    倒是那边章台柳和萧以柔的交谈结束了,一男一女站起身来,悠然地往师清漪和雨霖婞所在的桌位这里走过来。
    萧以柔走在前面,第一个和雨霖婞打了招呼,笑意妩柔:“雨小姐,没想到这里也能遇见你,真是有缘。”
    雨霖婞家大业大,门路广,和这些公子哥小姐们都有过不同程度的接触,各自知道了几分底,她站起来,得体地招呼回去:“萧小姐,多谢你的酒了。下次有机会,我请你。”
    “雨小姐客气。”萧以柔说完,敛着光灯流彩的眼睛看着师清漪:“师小姐,你好,二叔经常向我提起你,我还盼着什么时候能和你见一面呢。”
    她说得客套,师清漪自然也跟她玩客套,站直身子含笑说:“你好,萧叔叔也跟我提过你。说起来,上次我们不是还有过一面之缘么?”
    萧以柔说:“上次只是照面,也没说过话,这回算是正式认识了。我们还会有更多见面的机会,不如现在交个朋友,以后也方便些。”
    她笑得别有意味,师清漪自然是看出来了,心里一套,表面一套,继续不动声色地笑:“当然,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朋友了。萧小姐,有空联系。”
    萧以柔瞥到桌上没动过的那杯鸡尾酒,问:“你们坐在这里的那位朋友呢,她似乎离开了很久。”
    酒杯孤单到刺目,被推去一旁,一如那个从始至终没有任何表示,冷漠如霜的女人。
    师清漪心里冷笑,面上却说:“她去洗手间了。”
    萧以柔听了,顿了几秒,才抬眸亲昵地拍了下章台柳,说:“我有点事,先走了。台柳,她们不是找你有点事么,你和她们接着聊。”
    两人言谈举止如此亲昵,完全不像是老板和客人的关系,倒像是十分熟稔亲密的朋友。
    章台柳点点头,目送萧以柔远去,这才转过漆黑的眸子,微笑地看着师清漪和雨霖婞两人。
    “丁子侃已经告诉我了。”男人嗓音极富磁性,温和好似璞玉:“两位来找我,有什么事?”
    君子如水。
    君子若玉。
    这男人实在漂亮得过分,也美得过分,眼眸乌黑深邃,鼻梁高挺,模样赛过昆山玉质。尤其是长睫毛遮掩的左边眼角之下,有一枚极其细小的泪痣,泫然到隐隐约约,格外惹人心软。
    再加上他是流水长发,菁华风雅中,又揉了几分不属于风月场所的高贵。
    师清漪定定地看着他,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深了几分。
    “师小姐?”章台柳好整以暇地笑,提醒道。
    师清漪回过神,压住心中那种异样,说:“章老板,请坐。这次我们有些事想向章老板打听一二,还望章老板不要介意。”
    章台柳坐下来,修长手指相互交扣,搁在桌上,笑意犹如春风和煦:“那个案子的事么?最近找我的人有些多,不外乎这件。”
    这男人,表面上看起来,倒是很好说话。
    不知道内里怎么样。
    师清漪声音温和:“章老板实在是聪明人。因为那件案子牵涉到我的几个同学,所以还请章老板帮个忙。”
    说着,将死去大四女生以及谢家佩的照片,摊开,放到章台柳面前。
    章台柳不紧不慢地瞥了两眼,轻轻点头,看着谢家佩的照片说:“这位小姐是我们的客人,四天前的夜里,她宿在了柳色,第二天清晨离开的。至于这一位么……”
    他看向那名大四女生,直言不讳:“她是我的常客。”
    而他所说的一切,和师清漪掌握到的线索都十分吻合,谢家佩的问题已经正式确定,不用再追究,现在只剩下那个被害人的了。
    师清漪一边细致地察言观色,捕捉章台柳任何一个可能的微表情和微动作,一边说:“那天晚上,这位小姐是和章老板你在一起的么?”
    章台柳温雅地笑起来:“师小姐,你这是在将我当成嫌疑人来查案?”
    “哪里,章老板误会了。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我们学校这位同学去世之前,曾经做过什么,有过什么接触。如果觉得有冒犯的地方,还请章老板不要放在心上。”
    章台柳并不在意,说:“师小姐,你也知道,她是我的常客,我自然是要陪一会她的。那夜我与她在吧台喝了会酒,她有些醉,便先行回去,她的几个朋友因为点了单,则留下来过夜。至于之后的事,我并不清楚,直到最后面,才知道她遭遇了不测。”
    他说的很平静,轻描淡写的,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什么也看不出来。
    而他这种平静淡然,却又十分符合他这个职业的身份。他是风月场所的男人,无论面上多精致温柔,骨子里也是薄凉的,于是加上这条来看,他的谈吐回答就更加无懈可击。
    师清漪看不透他,但是根据他说的那些话,大部分还是可以判定为真实的。
    之后的一段时间,师清漪又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些,并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多谢章老板。这次打扰了,实在不好意思。”师清漪是懂得分寸的女人,该什么时候停止,就什么时候停止。
    “没什么。”章台柳抚了下袖口精致的袖扣,看着桌上昂贵的酒水,说:“几位关照了我的生意,该我道谢才是。”
    相互客气几句,章台柳起身去忙别的事,留下师清漪和雨霖婞在桌旁相互对着看。
    “师师,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雨霖婞托腮问。
    “温和,知礼。但是很多时候,这些都可以是假象。”师清漪蹙起眉:“他回答得很巧妙,完完全全将他自己撇干净了。从目前来看,我们并没有获得什么进一步的线索,但是这个柳色本身,不失为一个实在具体的线索。所以,我现在有个打算。”
    “什么?”
    师清漪说:“萧以柔身后的水太深了,牵扯到多方面,而这个章台柳,看起来和萧以柔的交情不一般。到时候,我会兵分两路,一边找人盯着萧以柔,一边找人盯着柳色。如果是只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
    雨霖婞沉吟着,抿了口酒,这才抬手看表:“你表姐去个洗手间要这么久?事情办完,估摸着时间我们也得回去了,你打个电话给她。”
    师清漪给洛神打了两个电话,响了很久,显示接通状态,却没有人接听。
    “她应该是调到静音模式了。”师清漪站起身:“你在这等着,我进去找她。”
    雨霖婞点头,师清漪离开座位,沿着之前洛神走过的那条路线往深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