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清漪感到头疼了起来:“不知道。曹睿这人性格一直很孤僻,是系里面公认的怪胎,很少和人有交谈联系,至于他老家的情况,也是他偶然提起的,当时并没有说村名。档案上显示的民族是苗族,上面最早能追溯的住址是凤凰县城,至于什么老家村子,我查过,根本没有痕迹,这个村子好像不存在似的。”
    洛神沉吟了会,似笑非笑地又看着雨霖婞:“你查那个苗族村寨贵寿村和记者黄兴文,查得怎么样了?霖婞。”
    雨霖婞被她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别跟我霖婞霖婞地叫,我和你很熟?我家老头子以前都没这么叫过我。”
    洛神扬了扬腕子上的手表,神情似笑非笑:“是谁方才说一回生,两回熟,是谁说礼物都戴上了,却还耍赖。我记不得了,你告诉我。”
    雨霖婞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没法再狡辩,只得摆出一副随便你的姿态,说:“派了那么多人出去,都查不到,什么痕迹也没有,我深刻地怀疑这个村子的存在性,至于那个记者,也好像人间蒸发了,消失得干干净净。”
    雨霖婞想不到的是,她这话不经意之间,竟与师清漪的话巧妙地如出一辙了。
    而洛神仿佛早就料到,满意地笑了。
    师清漪和雨霖婞面面相觑,跟着各自露出一个恍然却又古怪的表情。接下来三个人不再说话,却分外默契地加快了脚步,从林荫道往那爬满密密麻麻爬山虎的红色老房子拐了过去。
    曹睿的病房在五楼,从进一楼的大厅起,师清漪这三人一路走过去,就收获了许许多多怪异到令人冷汗涔涔的目光。
    这些目光属于疯人院里来来往往的病人。
    这些病人穿着蓝白相间条纹的旧病服,面色惨白,殊无血色,体态佝偻,眼神乍一看是呆滞的,往深处多瞧两眼后,就会发现他们的眼神寒冰彻骨,完全是一种怀疑,绝望,不信任与神经质的混合体。
    这世上,你永远不知道一个疯子在想些什么,即将要做些什么。
    于是当一个病人发着狂口水直流地往师清漪身上扑过来时,师清漪没有防备,着实被吓了个狠的,差点就要被那疯狗般的病人给抓伤脸。幸而洛神在她身边护住了她,同时脚步踏前,手一伸,牢牢地攥住了那病人,将他扣在墙上,制住不动。
    很快几个疯人院的看护就跑过来,忙不迭地向师清漪道歉,师清漪看着其中一个身强力壮的看护给那疯子注射了一针,动作粗暴得就像是市场的无良商贩在进行猪肉注水,那疯子被针头扎得终于一动不动,一滩烂泥似地软下来,最终被看护拷上手铐,一路死狗般被连拖带拽地走了。
    这种粗鲁与无情让师清漪感到分外的不舒服,曹睿被塞进这里,会不会也受到这种非人的对待?
    她摇了摇头,蹙眉说:“这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洛神没说话,雨霖婞则叹气,说:“我们上楼吧。”
    三个人上了楼,在五楼的廊道尽头里坐着休息,等着十点钟的到来。由于祝锦云的老师有安排,时间一到,负责曹睿病房的看护就通知师清漪她们进去。
    这里面只有师清漪是曹睿的熟人,于是就由师清漪选择率先进去。门没锁,而是被虚掩着,雨霖婞和洛神站在门外,透过房门缝隙,观察病房里的情形。
    曹睿的病房墙壁被粉刷得雪白,加上日光灯的照射,就更显得冰冷刺目。房间里摆设很简陋,入目都是冰冰冷冷的,毫无一丝生气,曹睿背对着师清漪坐在雪白的床尾,头低得厉害,从后面看来,就诡异得好像是个没有脑袋的人。
    “曹睿。”师清漪叫了声曹睿的名字,慢慢走过去,一直走到曹睿面前,曹睿的脑袋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来,只当师清漪如同空气。
    这可怜的男人被病痛与梦魇折磨得没有了生机,瘦成了一副骨头架子,因为没有人帮他细心打理,头发也留得比以往更长。以前他还是个忧郁的帅气男人,如今却好似成了鬼,让人惋惜。
    师清漪把手里的慰问品搁下,微微弯了弯腰:“我是师清漪,你还认得我吗?”
    曹睿依旧不说话,师清漪的声音又放柔了:“你别怕,我会帮你的。时间不多,我就开门见山地说。”
    她凑近了些,声音更加低,带了几分女人的温柔蛊惑:“你曾跟我说过你的家乡,一个很美的村落,它叫什么名字?”
    曹睿的喉咙里咕隆了一声,他的脑袋终于抬起来,灰白的脸盯着师清漪。
    师清漪眼睛很尖,很快就发现曹睿那汪死水里的黑眼珠滑动得很诡异,执拗地向右边天花板那边看,好像是在示意什么,他示意得很辛苦,看起来就像是在翻白眼。
    师清漪顺着曹睿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往天花板那边瞥了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那里居然悬了一个摄像头,模样很新,很明显是这两天才装上的,地上还落了微不可见的一层钻头钻开墙壁安装摄像头时的白色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