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又看向了那个年轻女人,显然想让那个年轻女人赶紧想法子。
年轻女人顿时也有点紧张——她不怕别的,怕就怕山里人抱团儿,一个人被欺负了,来一个村的人讨公道,那就更麻烦了——对他们来说,那就是集体碰瓷。
可年轻女人仔细一看,也看出来了,就钟神秀一个人露了头,还是个小孩儿,不由轻笑一声:你是这个耍猴的儿子?
背背篓的倒是愣了,眼看着钟神秀有点出神。
钟神秀却摇摇头:我不认识他。
年轻女人一愣:那你是干什么的?
我看见了,钟神秀镇定的说道:是你们撞了他,该赔,也是你们赔。
那年轻女人张了张嘴,忽然就大笑了起来:看见?小兔崽子,我看你们是一伙的吧?赶紧给我让开!要不然,我报警连你一起抓!
钟神秀却不走,梗着脖子就说道:你们欺负人,我就是看见了。
背背篓的死死的盯着钟神秀,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陈总不耐烦了,喃喃的说道:这山里人就是倔驴一样。
年轻女人连连点头,声音也阴狠了下来:欠管教。
可这个时候,那个背背篓的忽然就过来,一把推开了钟神秀,恶狠狠的说道:用你管什么闲事?
钟神秀一下就愣住了——他摆明是来帮助这个山里人的,可这个山里人是吃错了什么药了,怎么倒是打起他来了?
城里人我可得罪不起,那背背篓的胳膊似乎都断了,喘气也呼哧呼哧的,显然是受了内伤:你要逞英雄,别连累我好不容易,他们要走,我,我不惹麻烦。
钟神秀一下就想到了他妈还活着的时候,教给他的一句话。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明摆着这个背背篓的是被欺负了,可怎么还是这么懦弱?
哈哈哈倒是年轻女人和陈总给愣了,接着就大笑了起来,笑的这叫一个得意,看着钟神秀的眼神更是不屑,好像钟神秀本来就是个笑话。
那个背背篓的不顾自己的伤,又推搡了钟神秀一下,这才蹒跚着捡起了空的篓子,眼看着那个小轿车消失在了浓雾之中,那个背背篓的身影也跟着不见了。
这就是师父让他看的东西?
这些大人,只顾着自己,自私自利——他想起来了逼死自己母亲的那帮人。
那些人,该死。
可刚才那个背背篓的,也一样是自找麻烦。
他回过身,就想继续去摘蘑菇,可一回头,他忽然想起来了师父的那句话。
住在这个山上的,可未必全是人。
他来了兴趣——是该去看看。
转过身,他也往雾气里面走,前面还是盘山公路,静悄悄的,听不见什么虫鸣鸟叫。
这种寂静跟死一样。
那车走的很快啊,这么快就开走了?不对这种雾气天,又有转弯,开快是找作死,何况,钟神秀也并没有听见车开走的声音。
咯吱咯吱
隐隐的,他听到了一个挺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磨核桃。
紧跟着,又是咋咋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喝椰子汁。
钟神秀越来越意外了——怎么,刚才那两个人开走了车,跑到这里野炊来了?
吃的是什么呢?
啊,看见了。
钟神秀看见那个小车,影影绰绰的停在了山窝子里,角度很不自然。
就算钟神秀不懂驾驶,也觉得车停的实在作死——那车横在路边,要是来了其他的车,保不齐要当场撞成两截子的。
而那个车的车顶上,朦朦胧胧,像是蹲着个人。
钟神秀有点印象,那个小车有个天窗,难道天窗坏了?
逼得越近,他听得越仔细——这就是刚才那个声音,原来不是砸核桃。
是咀嚼的声音,而这声音,就是蹲在天窗上的那个人出来的。
那人吃尽了手里的,又一手伸进了车里,捞出来了一个莲藕一样的东西,津津有味的咀嚼了起来,莲藕应该很脆,所以在一片寂静之中,格外的响。
只是有一样钟神秀狐疑了起来,他鼻子一直很尖,可现在,他不但没有闻到任何食物的清香,反倒是闻到了一股子——血腥气!
钟神秀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他越走越近,就看清楚了那个人手里的莲藕。
那是一截子女人的手,指甲涂的血红血红的,跟之前那个年轻女人的手,一模一样。
钟神秀忽然就觉得一阵冷——像是后脑勺开了一扇门,往里灌风。
那人嚼着嚼着,似乎是渴了,拿起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咕嘟咕嘟的吸了起来。
是像椰子,可不是椰子,是刚才那个陈总的头颅。
钟神秀闻到了一股子让人作呕的腥膻气,像是一只长着长指甲的手,爬进了他的喉咙里,死命往外挖,他想吐。
可食物来之不易,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吐出来——那些烧饼不能糟蹋。
就算强忍着,他也还是往后退了一步,这一下,就踩到了一截子枯枝败叶。
咔哒。
而蹲在车顶上的那个人回过了头。
跟钟神秀想的一样,那人也不是别人——就是刚才那个背背篓的山民。
那个山民嘴唇很厚,所以之前钟神秀没有留下心他的牙,可现在,他看出来,这个背背篓的牙雪白明亮,弯弯的,带着个钩子,不是人牙。
那一张黑黢黢的脸,也让红的血,白的脑浆子涂了一片,花里胡哨的,像是戏台上的大花面。
钟神秀咽了一下口水——不是因为馋,是因为紧张:你你到底是
下一秒钟,钟神秀几乎觉得自己看花眼了——因为他看到,那个背背篓的忽然露出了一个很悲伤的表情。
但紧跟着,他就确定了,因为那个东西转过身,冲着他,面无表情的就扑过来了。
钟神秀的腿脚比脑子反应快,转过身就跑了起来,脑子空了几秒之后,也不甘示弱,飞快的跟腿脚一起转动了起来——那个东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