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以蓝自然看到她眼里的揶揄,解释道:“没房间了。”
林冠亨check in的时候,酒店已经只剩最后一个套房。他来迟一步,又为了与她住得近些,只得暂且如此。
空间比想象中狭小。走出玄关几步就是床。顾平芜站住脚没有再往前移动,身后的人却已经自然地拉住她的袖口说:“外套。”
她回手拽住外衣的领子,摇了摇头,回过身,恰是自投罗网地撞进他两臂之间。
腰后一紧,是他回臂将她揽住了,因为她后仰得太厉害,马上就要跌倒似的。
“躲什么?”池以蓝面无表情道,“我还能在这儿把你办了?”
记忆里,上一次他对她说这种不正经的话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她懵了一下,两手抵在他胸膛,用力推分开了两人过分亲密的拥抱。
她忽然很后悔跟他进门。
继她后悔下楼见他之后,她后悔的决定就一个接一个。
根本不能开这个头的。她想,以后会没完没了。
可她想问的又的确太多了。已经不仅仅出于对他的好奇,而是她想搞清楚他做的一切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不愿再如临大敌,心惊胆战,还生怕自己画下的界限不够分明,自己表露的态度不够坚决。
“过来。”
池以蓝伸手将她拉到露台,冷风一刹吹透了单薄的外衣,他见状展开毯子将她裹住。
立在露台上,从这个角度能很清楚地看到临岸的西湖。
就在她不明所以时,一阵钢琴声蓦地响彻耳际。
循声望去,湖面的喷泉随之散开极为漂亮的水花,在灯光映照下,水花高高跃起,组合成各色形状与文字。随着生日快乐的钢琴曲越来越激昂,几处喷泉齐齐喷射,拼凑出生快两个大字,瞬间又落回湖中,压住最后一个音符的尾声。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音乐喷泉秀令周遭许多楼层亮起灯光,探窗欣赏。
顾平芜整个人被身后的人裹在毯子里,却仍是冻得发木,等看到最后的“生快”两个字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场音乐喷泉秀并不是寻常的景区福利,它拥有专属的主人公,正是她自己。
她哑然张了张口,心中滋味难言。微微侧过头,肩头却是一重。
池以蓝将下巴搁在她肩上,低声说:“生日快乐。喜欢吗?”
顾平芜静默良久,蓦然鼻酸。半晌,她才从久久的余韵里回过神来,语气和缓地唤他。
“池以蓝。”
“嗯。”
“我们……聊一聊。”
他从善如流道:“好。”
可当她回身面对他,又忽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
坐在他的床尾凳上,顾平芜用揪紧袖口来掩饰不安。
而池以蓝靠着身后的电视柜席地而坐,仰面等待她开口。后来像是等得不耐烦了,才反客为主问道:“你打算和林冠亨发展?”
她抬眸看他一眼,没作声。他又问:“那蒋行呢?你好心资助他治病多年,就只过过慈善家的瘾,完全没指望过他以身相许?”
“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她本能地竖起刺来,语气不善地反问。
顾平芜充满困惑,她是真的不明白,他可以为了给她过一个生日跟到这里,却又泰然自若地允她和其他男人相处,毫不吃醋。但说他不醋,他偏又阴阳怪气嘲讽她。
可紧接着她就讨厌自己,既然已经打算和他不再有感情瓜葛,又为什么要在意他到底存的是真心还是假意。
和他重逢以来摆出的冷静自持的面具在这一刻碎了个稀里哗啦。她根本就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从容。
顾平芜从未这样厌憎过自己的徘徊不定。
她恨极了似的攥着拳头,指甲嵌在掌心的肉里才觉得解气。
——你真的有把握一直对他不冷不热地敷衍吗?你真的能把这个月对他的态度贯彻到底吗?
她一面问自己,又心知肚明答案早就摆在眼前。
如果能的话,她就不必出现在他的房间里。
“我知道,现在你把我当贼一样防着,更把自己变个蚌壳合得死紧。其实我在上京这一个月,你也不好受不是么。”池以蓝苦笑了一下,语气冰凉,不起波澜。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不好受。顾平芜。”
“你问我提起蒋行和林冠亨干什么,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傻?”
顾平芜受不住他话里带刺:“我装什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