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步沿着外廊往自己的院子走,没两步,就瞧见池以骧迎面过来,神色很紧张的样子。
见到他从书房出来,池以骧远远地在石径树荫下站住脚,似乎是等他走过去。
那处疏影横斜,林荫敝天,很是静谧,是个适合聊天的好地方。
然而池以蓝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粉饰太平,正要擦身而过,却被扣着手腕拽住。
“父亲和你说什么了?”
池以蓝冷然道:“这你该去问他,问我干嘛?”
池以骧似乎真的在担心什么一样,瞳孔微缩,终于掩饰不住厌恶地道:“你以为父亲真的会重用你这种不学无术的野东西?”
这位“大哥”早前在家里装了几日好好先生,此刻终于露出镶嵌着獠牙的嘴脸来,倒让池以蓝更习惯一些。
他猛地甩开池以骧的桎梏,顺势揪着对方衣领往前逼了几步。
“我是野东西,你又是从哪里来的狗东西?”
池以骧用力扯了两下,没将他的手扯开,一时恼羞成怒:“表子生的……”几乎话音未落,脸上就重重挨了一拳,趔趄着往后跌在地上。
刚停了车往这边过来的顾平谦正好瞧见这一幕,冲过来把池以蓝挡住,厉声道:“你干什么?没大没小也有个限度,老爷子难道愿意见到兄弟阋墙?”
池以蓝甩了甩手腕,冷笑道:“我没福分,这种兄弟可受不起。”
“住口!”顾平谦不明就里,只知道池家性格古怪的小六亲手打了自家大哥,且被他当场抓获,是世家里最不体面的打架斗殴,情节十分恶劣,一心想让他收敛,谁知一番长篇大论还没出口,池以蓝反倒横眉露出一丝薄怒。
“顾平谦,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要我住口?看在你是阿芜三哥的份儿上给你几分面子,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
饶是顾平谦素来沉得住气,也不禁动了肝火,咬牙感慨道:“阿芜怎么会找了你这么个野东西——”
池以蓝没料想会从一个外人口中也听到“野东西”三个字,一时口不择言,带着嘲讽冷声道:“聘为妻,奔为妾,你顾家人奔到我床上的时候,也是心甘情愿跟着我当个野东西。”
顾平谦怒不可遏:“你当阿芜有多在意你?你充其量不过是她收集的一个代替品,她亲口和我说过,看你顺眼不过因为你是个会滑板的,像蒋行而已!你丫顶多算个仿冒的劣等货,也配说阿芜和你一样是野东西?”
顾平谦的气还没消,趁他沉默的时候继续骂:“池以蓝,你以为自己进了池家大门就是正牌少爷?世上没人会给你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真心,你还是别太高看自己!”
池以蓝分明将他的话字字听在耳里,却一时无法串联成句。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明白顾平谦在胡说些什么。
什么冒牌货?什么像蒋行?顾平谦在说什么鬼话,他哪里像蒋行?
池以蓝皱了下眉,只觉脑子嗡嗡作响,回过神来,才发现顾平谦骂完了他,已经和池以骧一同撤离了事发现场。
只剩他一人,雕像一样立在原地,动也不能动,过分拥挤的脑回路,还在试图理解顾平谦的那番话,却怎么也得不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