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着太阳穴直起身,缓了缓,推门下车,看见顾平芜立在江岸,双手扶着栏杆,背影单薄,黑色卫衣松垮垮挂在她身上,却能见直角肩的纤细轮廓。
他恍惚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或许在梦里,又或许是想象中。
月色正浓。他走过去,及至步武,她刚好回头。
发丝被江风吹散了,隔岸灯火把她的轮廓涂抹得那样柔和,他俯身握住她肩的时候,并没刻意去想自己究竟是醉还是醒,只觉视线朦胧,脉搏剧烈。
这丫头。池以蓝眯着眼,在心里说,这丫头。
迟来的酒意烧得他整个人发烫,初秋的风擦过皮肤,被短暂吹熄的星火很快便再次燎原。
即将出笼的困兽在理智边缘打转,他缓缓松开手指,往后退了一步。
“池以蓝?”
她丝毫不察刻下的危险,朝他靠近,将两人间拉开的距离再度归零。
“你酒醒了?”
顾平芜没敢轻易叫醒他,怕他有起床气,自己再平白挨顿骂,岂非得不偿失。
见他是在睡得沉,便把车停靠在江岸吹风。
但这会儿,池以蓝醒是醒了,看起来却不太对劲。满眼血丝不说,还一副“绝不开口说话”的死人脸。
顾平芜对此有些诧异,甚至抬手摸了摸他微红的颈侧。
“好烫,不会是发烧了吧……”
她攥着他手腕往回走,把他按回车上,说:“先送你回家,吃个药再睡。”
开到武定路池以蓝的家已经是深夜。
这个时间,醉鬼池以蓝反而清醒了,神色如常地按密码,进门,洗澡。
一出来,就看到顾平芜窝在沙发上,居然是累得睡过去了。
她睡着的样子他不是没见过,今天却哪儿哪儿都不一样。
小丫头一脸疲惫,整个身体蜷缩起来,双手攥成拳头放在靠近胸口的地方,像是随时准备着和什么斗争。他忍不住单膝跪下来,试图伸手把她的拳头掰开,竟没有掰动,无可奈何笑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不对劲。
明明酒已经醒了,可奇怪的感觉还根植心里,隐隐有长成参天巨木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