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国都的国学只是官学的一半,与乡学一起组成了完整的官学。
三公之一的司徒,其中一项重要职能就是源源不断的从各地的乡学挑选出优秀的学子送入国学,然后再从国学中挑选出优秀的学子授予官职。
这一项优秀的选才制度,很快就在世卿世禄制的现实面前完败,学的再好,也不如一出生就已经预定卿位的君之子,因此,西周还没有灭亡,官学就已经衰败,失去了选才的功能,成为贵族子弟混日子的地方。
到了春秋,一些贵族的衰败,再加上商人地主阶层的出现,于是涌现出一大批的与官学相对应的私学,现在的诸子百家,基本上全是私学。
到了战国,目前各国官学还能发挥一定作用的国家,那就是齐国的稷下学宫,只不过稷下学宫也不是原汁原味的官学,而是官学私授,也就是齐国国家出钱,帮助诸子百家培养学生。
诸子在齐国并不是齐国的附庸,一旦诸子和齐国闹翻,啥也不说,自己带着愿意跟自己离去的学生走人。
现在楚王一提到整顿国学,群臣立即想到了稷下学宫。
难道楚王想在楚国建立一座楚国的稷下学宫?
群臣纷纷胡思乱想,但是却并没有多大的恐惧,这其实就是装点门面的东西,顺带培养贵族子弟。
说实话,齐国稷下学宫的诸多先生,并没有对齐国的政局有多大的影响,无论是孟子还是慎子邹子,名气虽大,但是都没有实际官职。
从这方面来说,一座兴盛的官学,对贵族来说没有多大的影响。
况且楚国的私学也不少,楚国是道家的重要活动基地,十年前楚国还是农家的一个中心基地,至于墨家,现在楚墨的首领已经是楚国的左工了,儒家在楚国的势力同样也不弱。
而且楚国这些年还出现了一个被百家同时抛弃的新流派,也不能说是新流派,现在以自家的学说为根基,而后采纳其他学派的精华,发展出新学说已经是一种潮流,慎到邹衍无不如是。
但是他们全都是立足于本学派,没有公然宣称自己的学说同时隶属两个学派,但是现在出现一个号称同时研习百家学说的人,这无疑是清流中的泥石流,一下子就将泾渭不太分明的水搅浑了,这一壮举的发起者就是正在楚国下蔡看守城门的史举。
虽然史举的名气不太好,以贪婪刻薄苟且偷生闻名于外,但是无论怎么说,他的名气同样也传遍了各国。
他曾经在魏国挑战公孙衍,而后惨败回到楚国的家乡,一面看守城门,一面宣传自己的学说。最出名的学生,就是现在正在秦国担任客卿的老乡甘茂(也不知道吕不韦和甘茂之间是否也有牵连,或许有又或许没有。)
所以,楚国虽然散乱,但是正是因为对地方的控制力度不足,导致各种声音全都冒了出来,儿对国内控制最严的秦国,则思想界上如同一潭死水,举国上下只能发出一种声音。
当然,对于楚国出现一个稷下学宫,也有相当一部分贵族都是排斥的。
毕竟,虽然官学的学子全都是贵族子弟,但是贵族们谁也不能确保不会再出现一个已齿。
更重要的是,已经习惯于目前楚国这种状态的贵族,如果楚王真的下大力气全面整顿国学,楚国的贵族很可能将会面临新一轮的洗牌。
对于一种看得见的平淡未来,与另一种暂时看不清利弊,危机与机会并存的未来,每个人的选择全都不尽相同。
得过且过的贵族有一大把,到处投机、努力上进的贵族同样不在少数。
但是贵族们还在考虑利弊得失之时,阴君突然俯首道:“大王英明,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正是齐国自管子以来称霸天下的根本,如今大王整顿国学,正是百年大计,微臣愿献百金,为大王设立太学出力,另,微臣有一不孝子,愿意送入郢都的大学,请大王代为栽培。”
群臣大惊,转眼一想就想明白,阴君这是想看郢都贵族的热闹。
楚王整顿国学,对封君来说,全然不受影响,无论郢都出现多大的变化,只要没有出现吴起那样激进并且刻薄寡恩的大能,对封君的影响并不大,他们的根基在自己的封地,而不是郢都。
更重要的是,楚王为了避免吃相难看,引起封君们的惊恐,不会直接插手封君封地的内政,但是封君们可以在楚王手下任职,甚至可以担任要职,之前,叶公好龙里面的叶公,可是继承封君的身份,平定楚国内乱后,同时担任楚王的令尹和司马,直到楚王年长,这才激流勇退。
所以阴君送一个不是世子的儿子进入郢都的大学,对阴君来说有利无害,若是楚王真的要从大学,不,是从太学中挑选英才,要是阴君的儿子很给力,被楚王选用,那就是阴君赚翻了(虽然这不太现实,郢都朝政里的贵族乃至楚王,都会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而对郢都的贵族,那就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