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意只是想问贾琮该怎么处置石守义,连他也只准备着狠狠敲打一番石川,震慑新党。
结果贾琮所谓的不知,却是不知该不该抓石川……
真要让贾琮带着锦衣亲军抓了工部尚书,朝廷上非造反不可。
这些年,工部大权大半都在石川手中,此臣行事干练有方,勤于国事。
长江、黄河近十年来纵然遭遇洪峰,亦少有决堤之事,石川功不可没。
于水利一道,朝野称赞。
岂能因为其子混帐就抓了这样一个功臣?
到底还是年轻啊……
崇康帝想了想,决定还是限制一下这个少年臣子,他道:“自今日起,五品及以下官员,锦衣亲军可先拿后奏。以上的,还是要呈上来朕看过再议。”
贾琮领命道:“臣遵旨!”
崇康帝又觉得贾琮才刚为锦衣亲军立威,现在他却加上一层笼口,有些不大合适,思量稍许便道:“朕赐你天子剑,真至重要时刻,三品以下,你可先斩后奏。但要记住,绝不可轻易使用,不要自误!”
此言一出,连戴权眼睛都红了。
虽然有后一句警告,可……
可这也太过了罢?
原本只是象征性的一把剑,只示贵重。
现在却加成了一层“如朕亲临”的圣意,还可先斩后奏!
往后这娃娃岂不是更招惹不得了?
他这个大明宫总管太监才不过区区六品啊……
贾琮亦是明白人,跪旨谢恩,道:“臣明白,臣并非嗜杀之人。”
崇康帝呵呵了声,道:“到底是上过战场,见过尸山血海的,以亲兵屠杀青皮,换个二品大员也没这个胆子……”
不过他本非心慈手软之人,因而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好。
能用些青皮无赖的人头,竟快重竖锦衣之威,崇康帝再满意不过了。
如今形势越来越激荡,换个人都未必有贾琮这般胆量。
有这般胆量者,背后又无这种底蕴。
总之,今日之事崇康帝极欣慰。
忽地,他眯起眸眼,又问道:“今日你驳了刘正的脸面,与他划乌江而隔,嗯……你就不怕他日后寻你算账?要知道,人家可是朝野称赞的贤王,但是贤王也会记仇。”
贾琮想了想,没有拿吾皇千秋万寿来敷衍,认真道:“陛下,臣若只是荣国府的二等伯,四皇子如此厚爱,臣自然感激不尽。但臣还是锦衣亲军的指挥使,锦衣亲军为天子亲军,陛下耳目……臣以为,一双耳目,只能是一人的,不能为两人所有,即使是父子也不成。至于四皇子会不会记仇……臣想四皇子虚怀若谷礼贤下士,想来会明白臣之苦衷。”
“哈哈哈!”
崇康帝发出一阵低沉有力的笑声,但这已经十分难得了,让一旁的大明宫内相戴权愈发眼热。
他明白,他这主子是极喜欢这等说辞。
只是他又想不明白,贾琮不是读书人么?不是牖民先生和松禅公的弟子么?
怎会说出这样揣摩圣心的话来……
就听崇康帝又沉声道:“好生去做事,尽快将锦衣亲军重新拉起来,多寻些当年未被杀尽的老人,朕料想他们一定还有残余。
现今镇抚司都是韩涛那种只会自保的废物,难成大事!
总之,要先将四个千户支起来。
你好生做事,朕自能保你无后顾之忧。”
贾琮躬身应道:“微臣,遵旨!”
看着身量笔直,大步离去的贾琮,崇康帝深邃清冷的眼中,缓缓浮现出一抹欣赏之色。
果然是个能用之人。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锦衣指挥使,就当有这等大气魄!只此一绝,其志便超过凡夫俗子无数。
崇康帝很想看到,贞元勋臣们看到这一五绝后,会是何等反应……
他赐贾琮天子剑,又岂是为了点微末小功?
只是为了让贾琮能够自保罢。
在大事为决前,他还不想见贾琮枉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