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好好选些随从,老太爷时分下来好些骚鞑子,这么些年只是在马圈里喂马,旁的也不会做,侍候马匹却都做的极好。国公爷还在时就常说,在军中马匹极重要,好多时候一匹好马能保命。这次去多带些人,当侍卫亲兵也好。”
贾政忙应下,贾琮也再次感谢。
贾母顿下,王夫人又对王熙凤道:“九边这会儿怕是已经下雪了,你给琮儿多备些厚衣裳,大氅捡好的厚的,里外发烧的,还有手炉脚炉也都要备下。”
里外发烧,就是里外均是毛皮。
薛姨妈笑道:“太太不说我还想不到,咱们这边冬日里也不大冷,穿的都是狐皮鹤氅,要不就是灰鼠貂皮,结果前年蟠儿不知从哪儿寻了件那样厚的黑熊皮大氅,老天爷,人穿上后直冒汗,当褥子都嫌厚。
对了,说到褥子,我又想起来家里还有一张狼皮褥子,密实的紧,也是热的让人受不住,一会儿一并给琮哥儿送来。”
贾政闻言,面色总算好看了些,看向贾琮道:“如此这般,去了九边冬日里就不怕冷了。且放心,如今太平时节,也没甚战事,你在九边待上二三年就回来。我会给边军送去书信,让他们多照顾你一二。到时候,还能再下场。可还有什么想要的没有?一时想不到也不相干,书信回来,家里自给你送去。”
贾琮面上感激道:“劳老太太、太太、姨妈费心,至于其他的,就不用了,毕竟是去从军,不是去享福受用……倒是可以安排人送两箱书过去,不敢断了学业。”
贾母等人无言,贾政却老怀甚慰,连连点头道:“琮儿至此不忘向学之心,极好极好!”
只是,贾政也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至此时,仿佛千言万语都显得太过单薄……
尽管贾琮身上有荣国世位,可从一开始,他就始终谦让这个世位,主动要让给宝玉。
现在王夫人心里都有些后怕,当初她不是没动过心思,要不是贾政强压着不许人动歪脑筋,这个世爵会落在谁头上,还真说不准。
若当日果真动了手段,让宝玉落了世位,那王夫人今日怕是哭死的心都有。
贾琮谦让不掉,不得不承继了那个世位,结果还被逼的自愿放弃贾家偌大的家业。
那么多田庄、园子和金银,悉数不要,只落了个空名头。
结果现在,他却要因为这个空名头,要远赴九边苦寒之地,以延续贾家的气运,好让贾家这些人,继续享福受用……
别说贾政,就连贾母等人,面上也很有些难为情。
勋贵人家,最好体面。
别管背地里下手多么狠辣,面上一定是慈眉善目的。
这也是方才贾母、王夫人等人这般大方的缘故……
只是,看着一直面色淡然平静的贾琮,她们自然明白,之前那些恩惠都哄不住这个孩子。
可她们也无法付出更多……
荣庆堂上,渐渐陷入一阵尴尬的平静。
过了稍许,贾母叹息一声,道:“去吧,让老爷先将你名字凭证报去兵部,等公文下来后,家里备宴,给你送行。等你回来后,就搬到宝玉旁边的院子吧,你是贾家的孩子,没有老在二门外住的道理……”
此言一出,王夫人面色微变,目光都深幽了几许,不过随即又释然。
贾琮什么时候能回来都是未知数,他得先活着回来……
再者,若他真吃了苦头回来,为贾家再延续上百年富贵,那就算搬回内宅,也没什么。
她相信,纵然贾母现在这样说,可到那个时候,贾琮的地位也高不过宝玉去……
……
慈庆宫,寿萱殿。
几个老太妃与叶太后话着家常,周围又有皇妃及公主贵人们围绕着。
满殿珠翠耀眼,至尊至贵。
不过说话的内容,也不过是家长里短。
这个亲王府家生了儿子,那个郡王府家嫁了郡主。
哪家的世子又淘气了,哪家的则十分出息……
也有人故意压低声音,说几句听来的阴私故事。
别以为这些人都是尊贵无比,就只谈伟光正之事,其实一样生有八卦之心。
哪家的侧妃又仗着会勾引伺候王爷,和正妃斗了起来,哪家的小王子偷了嫂子,摸了庶妃……
一些年轻的妃子和公主,分明听到了这些话,却都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可晕红的俏脸和微微急促的呼吸,以及眼中冒出的八卦之火,却暴露了她们内心的刺激……
不过太妃们往往会将结局说的凄惨,算是以此来教诲警戒后辈。
芙蓉公子叶清随意的靠在一张交椅锦靠上,手里拿着本闲书瞧着。
对于太妃们说的那些事,丝毫都不能影响到她。
《聊斋》里香艳的故事简直不要太多,人与兽,人与妖,人与鬼,人与女鬼,人与男鬼……
这点又算什么?
瞥了眼神情荡漾的“年轻人们”,叶清微微弯起嘴角,掠过一抹玩味。
越是禁的,反倒撩拨的乱了人心。
还不如她光明磊落的看罢,知道也不过那些混帐事罢了。
不过随即,她的面色就微微一变……
一太妃笑道:“这些倒也罢,还有更了不得的呢。昨儿听了桩新鲜事,这勋贵人家,还真是无奇不有。”
众人忙问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