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有一人例外

宁则臣抬起头,不避讳的看着崇康帝,眼中热泪缓缓流下,悲声道:“臣本佐二小官,蒙陛下器重信任,得以位居元辅之位,施展心中抱负,以谢皇恩,以安黎庶。

今新党独大,陛下扶持异党以为平衡,臣心中唯有感激之情!

因为臣知道,陛下此举,不止是为了平衡朝局,也是为了保全陛下与臣这段君臣相得之义。

唯有此,臣才能得以善终。

此等天心,臣深明之,因此告诫诸臣,绝不可辜负皇恩。

臣之逆子,所存何心,臣不知。

但臣敢以全家四十六口人的性命,担保他绝无不忍言之心。”

崇康帝还是第一次见宁则臣落泪,对于这个自潜邸时就信任的臣子,他内心还是有极深的感情的。

但也正因此,当以为被背叛时,才会愈恨。

他冷冷的看着宁则臣,道:“他是何心,你不会问问他吗?元辅的体面朕还是给留存的,不然何以太宰百官?”

宁则臣面色悲怆道:“陛下,臣之子,之前让家仆送来一封遗表,臣斗胆,请陛下御览。”

此言一出,崇康帝眼睛猛然一眯,目光中却并无多少怜悯,唯有猜疑。

是杀人灭口,还是……弃卒保帅?

不过随即,他心里却压下疑心。

自杨养正持小册子入宫后,崇康帝便命锦衣亲军密切注视内阁,观察内阁诸臣的动静。

另外,宁府内本来就有密间……

都没发现身在宫中的宁则臣往家里发号施令。

再想想正如火如荼到了关键处的新法变革,崇康帝强压下心头的杀意,命戴权接过了宁元泽的遗表……

揭开火封后,他眯起眼,淡淡扫过字迹潦草的奏表。

见其在奏表中写道,一切罪过皆归他一人,其父绝不知情时,崇康帝嘴边弯起一抹讥讽。

再见宁元泽信誓旦旦保证,他所作所为,皆为了新法能够大行,减少内耗,一时迷了心才做此事,崇康帝更是想笑。

不过,看罢之后,崇康帝心中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

大局为重!

他本就是隐忍之人,当年大将军王如日中天时,他便始终藏愚守拙,等待时机……

若非有一个坚韧且耐心的心性,他绝走不到今天。

而如今新法正在攻克京外诸省最后也最硬的诸多山头,这个时候,别说宁元泽已经死了,就算他没死,冷静下来的崇康帝都不会大办此案。

念及此,他缓缓合上宁则臣的遗表,声音低沉道:“宁观虽然手段偏激,但心中毕竟存的是好意。他不愿再看到党争内耗,白白阻碍新法大行……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宁元泽已死,不再入罪。

卢肇,王礼……剥夺官身,流琼州岛,永不录用。

京城贡院,内帘官皆斩,外帘官……免了他们的官位。

令广鸣,朱磊,江之文等舞弊之人,皆流三千里,子孙永不录用。

其余人犯,由兰台寺左都御史杨爱卿核实后,依法处置。

另外,这一科顺天府乡试作罢,今科考生待明年太上皇万寿恩科时再考。

不过,有一人例外……”

这般被轻易放过,心中正生出丝丝寒意的宁则臣、卢广孝闻言,抬起头,看向崇康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