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柔将弓丢给亲卫,提枪促马来回徘徊几步,看着那边对峙的二人:“糜芳,傅将军早已投到晋王麾下,尔何不也降了,省得身首异处。”
“原来你早已投降,卖主求荣之辈!”
“糜芳!你想死,某可不陪你。”傅士仁警惕的看了看靠过来的江陵士卒,后退几步说道:“.…..你也有家有室,就真舍得死?那诸葛亮还有兄长投到江东,你也有兄长在刘备那里,而你降晋王,又有何不可?糜家世代行商,不就想有一天能像世家那般?现在就是好机会啊!”
糜芳捏着剑柄,盯着对方许久……然后,动摇了,半个时辰之后,他放下了武器。
…..
天蒙蒙发亮。
关羽拄着青龙偃月站在山头,轻抚长髯,望着阳光一点点吐露出来,金色的阳光里头发变得花白,他用染血的布帛轻轻擦了擦甲胄上的泥痕,周围士兵、将领也都一一聚拢过来,他们望着下方,山林震动,敌人的身影走入了视线。
“随我杀敌。”他戴上铁盔,轻声道。
周围的声音齐喝:“是!”
…...
东方渐渐泛起亮白,柔和的晨光在云隙绽放下来时,越过延绵的山峦,山脚下,密密麻麻的的士兵犹如蚁群般进入山林,朝某个山头合围过去,无数身影涌过去的方向,歇斯底里的厮杀呐喊声已震响了山麓,燃烧留下的黑烟飘上天空,不时有箭矢从上面零星的落下来,钉在松软的泥土上,或铁盾上响起呯呯的声响,一名名幽州、辽东步卒顶着盾牌掩护身后还击的弓手缓缓向上一点一点的推进。
也有点燃的箭矢夹在箭雨之中从四面八方抛向山头。
呯——
大刀斩断一支射来的火箭,关平大口大口的喘气,已有裂纹的甲胄殷红的鲜血渗了出来,染红了半个披膊,这片烽烟的晨光里,他眯起的视线之中,人潮不断呐喊着从下方涌上来,己方三千余名士卒分散周围组成阵线,然而依旧在对方推进的锋线上不断倒下,几乎人人带伤。
他身旁,一道身形越了过去,步履踩陷泥土的一瞬,沉重的青龙偃月刀呼啸劈斩而下,将一名辽东士卒连人带盾斩飞出去,身体朝缓坡落下时,在半空分裂成两段,花花绿绿的内脏洒了数名辽东汉子一脸。冲来的青色身影一把按住一名正后退的荆州士卒,陡然将他拉开,躲避正面刺来的两柄长矛,抬手又是一刀斩出,两柄铁矛断裂,刀锋轰的一声落下,溅起泥屑。
“战事还未就此结束,儿郎们,坚守这里,等待援军!”
青龙刀嗡鸣,长髯抚动,正是关羽。
“关君侯,你怕是等不到援军了。”
人潮蜂拥的深处,厮杀的呐喊声亦如决堤般的洪流汹涌澎湃,几名骑马的身影被拱卫着出现在下方,那说话的声音依然清晰的传到山头。数柄长矛刺来,关羽身边亲卫迎上去,他回身抬头,便是见到了下方的吕布,以及对方左右两边骑马的熟悉身影——傅士仁,以及羞愧垂首的糜芳,他眼眶几乎怒睁出血来,紧绷的大腿上枪伤也都迸裂开。
关平在侧旁也看的清楚,随后的闭上眼睛,绝望的怒吼:“啊啊啊啊——”
另一侧,赵累有些痛苦的摇了摇头,与周仓对视一眼,然后持着兵器拔腿朝前方狂奔起来,声音高亢、绝望。
“儿郎们,随我保君侯突围!”
歇斯底里的坚决充斥一切。
原本还在厮杀的锋线,一名名荆州士卒丢下对手,转身朝二将身后追了上去,歇斯底里的呐喊顷刻间爆发开来,关平奋力推搡父亲上马,几乎是用吼出来的声音:“父亲走啊!”转身,提着大刀随着部下狂奔法人方向发起冲锋,几步,他回过头来,已是泪流满面:“父亲,就让二弟、三弟替儿子尽孝吧……”
关羽骑在马背上,望着一拨拨士兵、周仓、赵累、他的儿子冲向下方延绵无尽的人海。凤眼微阖,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眸子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