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大恩,末将铭感五内。”
墨关将军府,墨敖恭恭敬敬的冲墨羽施礼,一是因为墨羽救了女儿,另一方面也是向这位墨家的新任家主表示认可和接受。毕竟除了在羽林军这支把墨羽视为信仰的部队,普通人对墨羽这个名字的印象的确不是很好,墨关守军不少,层层的守将亦不少,抱不起会有一两个“极端正义人士”或者希望跟着自家将军“鱼跃龙门”的家伙跳出来质疑墨羽对墨领的继承权。
墨羽自然明白面前老将军的心思,虽然心中对这些由儒家传出的礼节无感,却仍是规规矩矩的回了礼。
已然可以称之为墨家家主的墨羽自然不可能像小时候给墨葭讲完故事后见墨敖时一般开开心心的叫一声叔叔,然后说一些不想告诉过于亲近的爹娘和师父的话;而在儒家攻势之中苦苦支撑的墨敖自然也没有心情和墨羽聊家常——或者说,两个男人都很是巧妙的避开了私人方面的话题。
墨羽救了墨葭,这本是江湖话本中最为常见的英雄救美,亦是最为有效的增进一男一女感情的方式。墨羽与墨葭在他看来之前连误会都没有,分开仅仅是因为形势所迫,而今时局流转,两人结合方是稳定墨家人心的不二法门,墨羽如今归来在他看来两人重归于好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然而还是有然而出现。
按照墨葭的叙述,墨羽的的确确救了她不假,可在墨葭的叙述之中他却感到女儿身上散发着一股沉沉的死气,那种感觉在墨葭身上只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她母亲的离世,另一次是天下风传公子已死的时候。
身为下属,又是家族生死存亡的关键时期,墨敖饶是心头有千种困惑也只能暂且压下,和墨羽一板一眼的讨论起如今墨家所面临的危机。墨羽所料不错,这位名列昔日大夏十三将之一的老将军早已探明了敌人的中军大营和粮仓的位置,只是苦于儒家将两个地方藏的太深无法动手,一老一少的想法一拍即合,旋即商讨起了具体的步骤,类似如何策应,在墨羽行动的当天白天采取什么样的军事行动会给晚上的袭营创造更为优渥的条件。
墨敖的战法乃是幼时对兵书的一步步学习和经年的经验累积得来,可谓学院派和实战派的统一;墨羽师承苏玉,在墨夜与苏玉两位军神的熏陶下度过了幼年的时光,自北出墨关之后,时间虽短,经历的战役却是不少,如今改变天下格局的几场大战竟似乎都有他的影子在其中,而在大周的日子里他觉得一生索然竟起了著书立传的念头,将自己的经验成功转换为了知识,兼有不俗的战争素养和尚未褪去的青年朝气,但论军事能力早已在墨敖这位老将之上,只是有些地方有所欠缺罢了。
老将忧心家族,忧心百姓,而少年公子则是急需某件事情将思绪从墨葭身上引开,均一心扑到接下来的战场推演上,两人分别指挥墨家与儒家,来回演替,就这样度过了整整一个夜晚。
天光乍亮,年轻的公子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番筋骨随后感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
在桌子上眯了一会的老将军用劲揉了揉眼睛,随后端坐朝阳之下行功一周天,面色便是好了许多,等到恢复了精神再看墨羽,不由得一声惊呼。
“公子你……”
墨羽有些不明所以,但他毕竟天生五感便优于常人,修习了周天星辰决后更是敏感,察觉到墨敖的目光便将一缕头发捋至眼前,却一不小心拽下了数根,根部皆是银白。
“少白头罢了,”墨羽装作不在意的笑笑,旋即冲墨敖拱拱手,“将军与我推演一晚,又平添诸多把握,此战羽心中已有七成把握。只是今晚仍要出城,昨晚一番激战先是劳身,而后与将军夜谈却是劳神,今日再不歇息歇息,只怕到了出兵之日便见不到墨羽了。”
墨敖想要开口问询自家公子是不是为了能与二品抗衡的武力而修炼了什么耗费潜力的功法,但想到如今这天下杰出的少年男女哪个会因为别人一句话而反省自己做出的选择,莫说不撞南墙,便是撞了只怕也要硬生生砸出一个坑来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