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遥生站起来一挥手:“所有人,跟我上!”没等部下们跟上来,她已经身先士卒的冲了上去,进入了敌人的圈子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看到李乐脸色发白,瞠目结舌的样子,不禁问,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李乐,哪怕面对千军万马或者武神丁一他也应该是笑呵呵的啊。
实在是太惊讶了,李乐说不出话来,用尽力气一般指了指洞开的马车门……
拉着马车上的把手,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从车门里探出个脑袋来,接着是整个身子从里面钻了出来。他形销骨立,脸色呈现失血过多的苍白,头发长长的披散在肩头子,肩膀处包着多处沾着血污的布条,已经变得脏兮兮的,发出难闻的味道。他身上的衣服肮脏又破烂,被刮成一条一条的,就像几块破烂的布随便地披在他身上。透过裤子的破洞,裸露出满是淤结血斑、伤痕累累的膝盖,血肉模糊的脚掌从破烂的布鞋的裂口露出来,伤口还在流着血,在大路的泥地上留下了一丝殷红。
旁边有几个百族的士兵一把扶住了身子摇晃的他,将他轻轻地接了下来。他在泥地上踉跄一下,扶着马车的架梁站稳了。大家都看得出来,这个人现在非常的虚弱。
从黑暗的车厢里忽然来到正午的阳光底下,他一下还适应不来,身子晃了一下,一手打起了眼帘,环视四周,看到围拢在四周的人群,他笑了。他笑的实在是太勉强了,他用力的笑着,似乎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
笑遥生倒吸一口冷气,退后一步,她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见到的一切,一个名字从她嘴里蹦了出来:“墨羽!”
先前她怎么样都无法把眼前这人与那个风度翩翩的俊俏公子联系到一起,直到他笑的时候,她才认出了他——墨羽的笑容带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有点困窘,又有点自嘲,也不是自嘲,总之是在嘲弄什么一般。那种新鲜阳光般的乐观和哀愁忧虑混在一起的笑,实在是太特殊了。
士兵从各处走近来,认出眼前的人就是墨羽,他们震惊不已,惊愕地看着他,小声议论纷纷:“真的是羽公子吗?”
“是他,真的是他!”
“他好像受了伤了。”
“是啊,伤的好重。”
笑遥生顾不上询问他近两个月是怎么度过的,也不打算去知道他没有了那个“书箱”之后,怎样在百族的腹地生存下来,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好像在梦里一样。
李乐关切的问道——“怎么样!”
看着李乐和从前一般无二的脸,墨羽笑笑,说:“不怎么严重。”
在一边的百族领头人见三人之间气氛沉闷的可怕,说:“我们都有很多要谈的,咱们先到那个林子里面坐着说吧,公子羽的身子还很弱,老这么站着不行。”
大家都同意了。李乐小声召集了部队里面大队长以上的军官过来。笑遥生挥手把传令兵叫来:“你马上跑步回大本营,把咱们的人都叫过来,快点过来,我们这边有很重要的事情。”
传令兵领命而去。
没有百族的跟随,在李乐的搀扶下,墨羽来到了林子中间的一块空地上。他看看头顶,微笑着说:“就这里吧,倒也凉快。”首先盘膝坐下,背靠着一棵大树。即使满身血污,可他坐的怡然自得,好像在家里一样。李乐心里感叹一声,阿羽真的变了,巨大的变故非但没有毁了他,反而将他塑造的更加完美。
所有人默不做声地跟着他坐下了,围着他成了一个半圆的圈子。
笑遥生默默地看着墨羽:轻轻感慨:不过两个月没见面,他的变化真的好大啊!不但是外形上的变化,更重要的是他的气质也变了很多,相比于那些日子里的故作镇定和幼稚的哀愁,现在的他虽然外表虚弱、肮脏,动作却是那么的沉稳,他气质恬淡、目光明澈。整个人就如同一潭不见底的水,平静却深不可测,这给了笑遥生一种安宁祥和的感觉,她突然想起了那日站在城墙上指挥的付帅和墨夜,在他们身上自己也曾感受过同样的气质。
究竟什么样苦难的经历,会使人有这样的改变呢?
不一会,李乐和笑遥生手下的兵马来齐了,他们大多见过那个白衣胜雪风度翩翩的少年,被眼前的公子惊呆了。
一时间,大家心里都有很多疑问,却不知从何说起。其实细细一想,大家分别的时间不过两个多月,但是际遇之奇特,已经是恍如隔世了。
最后,还是李乐先开口说话:“阿羽,这是怎么回事呢?他们说,你投靠了百族,成了百族人,还说你从小就被百族人换到了墨家,真正的墨羽早就死了。”
墨羽奇道:“谁说的?
某种意义上,真正的墨羽——这个世界本来应该诞生的那个灵魂的确算是死了,但要说是百族把他换了,这实在是无稽之谈,除了平常听说书人故事的那些无知的家伙,谁会信?
“大夏,大周,几乎都在这么说,几乎所有的民众都信了,而且,夏皇陛下已经对你下了格杀令,下令大夏子民见你就格杀勿论。”
墨羽心头一颤,是,除了那些听故事听上瘾的百姓,没有人会相信,但其实只要百姓相信就够了。人言可畏、三人成虎,当无知汇聚在一点,这种力量简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记得他被白家暗算的时候,还仅仅是有墨羽对百族手下留情这样的话在市井之间传播,现在呢?
他简直不敢想象。
看着李乐和笑遥生在万仞关外带着这样明显战斗力底下的部队,墨羽知道,一定是舆论的浪潮到了李乐和笑遥生不随波逐流同流合污就没有办法生存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