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啊,这不是吴将军的事情,这是平阳河,这是数万万子民啊。”江绾的情绪骤然激动了起来。
他们秦家军守了一辈子,就算记恨朝廷,难道还记恨百姓吗?
“我做不了主的......”秦夫人的语气讪讪,她偏过了头去,将药碗放置在了桌子上。
江绾看着她渐渐垂下的脊梁,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劝道:“若是苋国破了庸居关,您说,他们会不会......鞭尸呢?”
秦夫人猛然一怔,她浑身打起了寒颤,仿佛有个人在后面揪了她一把,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
“这么多年,您对他们的恨与他们对您的恨,都是一样的。”
这话缓缓将秦夫人带去了回忆中,她那斩下敌方将领头颅的大儿子,和目光怨毒的质子、衣衫不整的王妃......
一桩桩一件件,他们都要讨回来的,他们都要讨回来的......
“你随我去,你一定能说服他的,你一定要说服他。”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声音哽咽了起来。
她无法停止想象,与她共同度过了那么多年的秦家人被从墓中扒出、吊挂在城门上曝晒,还有那苋国王子以剑击碎她儿子们的头骨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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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颤抖的手拉住江绾,那力道几乎是想将她扯下床榻一样,生拉硬拽着她走到了主营前。
江绾从领口摸出信件与地图,深吸一口气,挺胸抬头,步伐从容的踏入了营帐。
曾经她在生死一线之时去与楚南柯谈交易,她猜到了楚南柯想要什么。
但这秦二将军想要什么呢?
不知怎的,她的脑海中回想起了温知熠。
他也是有兄长的人,温家百年士族,出过开国大员,温霁的玩伴都是襄王那种品阶,他年纪轻轻受任一方总督,又是扶持赵弘登位的得力助手。
御前统领,看着风光,但实际上大家看的还是他身后的家族。
赵弘将他拴在身边,一方面是在向朝臣宣告他的支持者,另一方面也是在给温家一个体面。
秦二将军同样作为嫡次子,难免屈居秦将军之后,之前守城就出过分歧,两方人马各奔东西。
看来兄弟之间,感情未必深厚。
但他扣下信使,也是在给营中军士一个交代,毕竟都是从秦老将军手下出来的,秦老将军被吴子言所杀,他不得不给兄长报仇。
“杜姑娘,又是你啊。”
秦二正在翻动着沙图,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瞥了一眼江绾和她身后的秦夫人,然后又面露不屑的低下了头。
“是啊,我总能给将军您带来好消息。”江绾顺着他的话答道,那语气,就像他们是一伙人。
“哦?”秦二嗤笑一声,视线向秦夫人看去,似是在说:听听她说的什么笑话。
“实不相瞒,您应该知道了,我就是曾经的魏王世子妃。”
秦二点了点头,还是懒得理她。
“您可知我为何至此吗?”她开口道。
秦二摇了摇头,并不在意。
“是陛下送我来此的。”江绾忽的转身对上了秦夫人,“吴子言知道是我放走的你,但他不敢追究,也只有我才能将你放走。”
她的语气笃定,唬得秦夫人皱紧了眉头。
“陛下给我传来密信,他体恤秦老将军,但国法没有例外,原本是想放过你们的,但秦老将军战至最后一刻实在是让他寒了心。”
“救下您的那日我就传信去了宫中,倒是还没等到回话。”她低头轻笑一声。
“但我想,陛下是想放了您的。”
秦二停下了手上的活,抬起头认真听了起来。
“吴将军早已怀疑,但我将你放走,他无法追究,那日颜大人紧随其后前来救人,我也提醒您了,让您赶紧走,免得与秦夫人阴阳两隔。”
秦二细细回忆起来,在他的记忆中,好像确实是听见这段话。
“那日在牢中我已然在吴子言面前说出了是我将您放走的话,而回到了平华城,我依然没有受到任何惩戒,”
“他不敢动我,因为我是圣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