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什福德八点半的时候离开了汉诺威广场。在诺宅一楼窗户边延宕的几个人看见他走了。而那些鄙视这种行为不肯自己来围观的人,已将自家女仆、男仆安插到广场各处。拉塞尔斯做没做这种安排,我们不知道。不过阿什福德刚拐进牛津大街十分钟,拉先生便敲响了索先生的门。
索先生还待在书房里,还坐在阿什福德走的时候他坐的那把椅子上。他双眼定定地望着面前的地毯。
“他已经走了?”拉塞尔斯问。
索先生没回答。
拉塞尔斯坐下了:“咱们开的条件,他听了什么态度?”
还是没答话。
“索先生,您把咱们说好的都告诉他了吧?您有没有告诉他,假如他不公开收回那篇文章,咱们只好公布咱们手上关于他在西班牙使用黑魔法的信息?您有没有告诉他,您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收他为徒了?”
“没有,”索先生道,“这些我都没说。”
“可是……”
索先生深深叹了口气:“我跟他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走了。”
拉塞尔斯沉默片刻,看着眼前这位魔法师,面有愠色。索先生仍深陷沉思,根本没注意到。
最后,拉塞尔斯耸耸肩膀。“您一开始就说对了,先生,”他说,“英格兰只能有一位魔法师。”
“此话怎讲?”
“我的意思是说,什么东西只要有两个,就让人特别不舒服。一个人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六个人相处得也不错。可只要是两个人,就一定会去争个高低胜负。两个人在一起,就老得互相盯着。全天下人的目光就落在两个人身上,不知跟从谁才好。您叹气了,索先生。您知道我说得没错。从此以后,不管做什么安排,咱们必须把阿什福德考虑进去——他会怎么说、他会怎么做、怎么对抗他。您常告诉我说他是位杰出的魔法师。他为您服务的时候,他优秀,对咱们有很大好处。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才能早晚是要拿来对抗您的。咱们现在就开始防着他都不早。我说这话一点儿不夸张。他在魔法方面天赋极佳,可手上资料却少得可怜,到最后他一定会以为只要是魔法师就可以为所欲为——管他入室抢劫、偷盗还是诈骗。”拉塞尔斯将身子往前探了探,“我的意思并不是说他现在已经沦落到偷您东西这个程度了,可一旦哪天他有迫切需要,由于缺乏管教,他会觉得不守信用、侵犯他人财产都是正当手段。”他顿了一顿,“您在何妨寺有防贼的措施吧?藏匿咒之类的?”
“藏匿咒根本防不住阿什福德!”索先生气愤地表示,“反倒此地无银三百两!等于直接把他领到我最珍贵的 书籍那里!不行,不行,你说得没错,”他叹了口气,“目前要做的不止这些。我得好好想想。”
阿什福德走后两个钟头,索恩先生和拉塞尔斯坐索先生的马车一起离开了汉诺威广场。他们带了三个仆人做陪同,一切迹象都表明他们即将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