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求之前派往京城及河北去的飞鹰军人员虽然精干,但也没能调查出比虎哥他们更多的消息,只是因为人在河北,第一时间接收到了顺风行从辽国辛苦转送回来的消息,便立即通过海船迅速传回了流求。
得知秦刚未死,流求众人俱是精神一振,但再听说他失去记忆之事后,却更是忧心忡忡。于是,大家请来了邹放一同商议。
邹放听说后,立即表示:他必须亲自前往辽国。因为失忆病症极其复杂,且各个病人的原因情况各不相同,唯有当面了解具体细节之后,方才有可能寻找到适当的解决之法。
于是,众人便转而讨论该派何人陪同邹放一同过去。
宫十二突然提出:“还是我陪邹神医一同过去吧!”
众人一听皆道不可:“你如今可是执政院右丞,怎可放得下手中诸多公事的?”
宫十二却说:“我闻主公生讯,早已心在万里之外,哪还顾得上这里的诸多繁事。”
张耒此时站出来责备道:“宫右丞既接执政院之重任,当明白大公无私之理,岂能如今天这般恣意妄为、因私废公乎?”
“张中丞教训得极是!宫某愧负重望,这右丞一职,从今天起辞去便好了!”宫十二此时一句话却是惊住了众人,“我宫十二乃是一落第贡士,又误入山匪之列,偶遇主公简拔于草莽,常道能伴随左右行事,当偿平生所愿。如今腆为右丞,实因主公英明指导在前,诸位大儒同僚提携在后。主公以一已之力,拓荒流求、安民百万、威震四洋、纵横天下。却又以非凡之大智慧,设立议会,约束私权,实乃千古难见之大公之人。宫某不才,只知主公予我,恩重如山;主公予流求,义重逾海;对宫某而言,能迎回主公、便是某能理解的大恩、大义乃至大会,望各位谅解!”
众人听得宫十二说的这番话十分诚恳,虽然未必都能同意,但也一时无言以驳。
“人有高下,道亦有深浅。我宫十二敬重主公之大公,却无法做到自己的无私;有心遵照主公指明的方向济世安民,却无力回绝内心报恩的简单愿望。十二得知主公身在辽国,记忆全失,安危未卜,恨不得此刻就能在其身边,先其虑而虑,后其宁而宁。或许主公以大议会制而布局之本意,是以流求可为无主公之流求。但是,对某而言,此生决不可无主公之指点。是此忠义难以两全,宫某谨辞右丞一职,愿随邹先生为一药童,北上面主!”
宫十二言罢,便脱下了头上所戴的翅帽——流求依旧遵循着大宋的官制礼仪。可是他的这一番话,终究还是触动了太多人的心思。
尤其是如今的大议会议长秦观,却是听闻了宫十二的这番肺腑之言之后,内心便是一阵翻腾,竟然牵动了许久未曾复发的旧症,引起了一阵的剧烈咳嗽。
众人一片慌张,有人连忙给他端来茶水。
秦观却是摆摆手,意为不妨事,待得平复了自己的喘息之后,这才长叹一声道:“吾辈之人多空谈大义,却不及宫兄弟一人始终记得真情。说起来,徐之还是我的亲传弟子,他在预知自己出事之前,为我等做下了周到细致之安排,但是我们居然就将这等的安排视为理所当然之事。流求民众需要稳定不假,可是我们又何尝不是将自己的私欲混杂于此。如此看来,宫兄弟的小私却是大公,我们的小公才是大私啊!”
说完,秦观却是站起了身子,诚心诚意地对着宫十二一拜。吓得宫十二连忙上前搀扶,并急道:“秦议长使不得,十二可当不起您这一拜!”
“你当得起!”久未开口的陈师道此时说道,“也是宫右丞这一番话,足矣令我们这些人汗颜啊。不过,我倒有个提议,右丞这几年来,也是尽心尽力,未得休闲。况且此次北上,也非为私事,不若暂列三月之假。此三月中,执政院事务可由副手贰官暂领。待得宫右丞回来之后,一切恢复原样,各位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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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耒此言一出,众人都觉可行。宫十二见大家的诚意,也就应下了三月之期。
临行之际,秦观思徒心切,作了一首《江城子·南来飞燕北归鸿》
南来飞燕北归鸿,偶相逢,惨愁容。
绿鬓朱颜重见两衰翁。
别后悠悠君莫问,无限事,不言中。
小槽春酒滴珠红,莫匆匆,满金钟。
饮散落花流水各西东。
后会不知何处是,烟浪远,暮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