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都陆陆续续地回屋去了,飞霜院中很快便只剩下了苏怡言和谢淮二人。
一片云拢了过来,遮住皎洁的月。
看着眼前妻子有些清减的脸,谢淮有些失神,脸色苍白。
夜风吹过,却吹不散他心头堵着的那团郁气。
他抬手想触碰妻子的脸,手却停在半空中——苏怡言已经率先别过头,躲开了。
他心里不是滋味。
“……对不起,我不知道。”
谢淮嗓子干涩,心底暗暗揪成一团。
他完全不敢去想,在那样一个雷雨交加的黑夜中,她是如何独自一人面对恐惧,面对疼痛,甚至是死亡。
那一夜他在做什么呢,他本是要去飞霜院看她的,可是他竟然听信了一个外人的话,相信她只是偶感风寒,因为郡主和怀佑绊住了脚步。
他直至第二日下了早朝才去看她,还认为她在装病。可其实她病得很重,几乎在前一夜死掉……
谢淮忽然意识到,债是他亏欠的,理应他自己还。
他可以生气,可以嫉妒……但没道理绑住她,向她要求什么。
苏怡言没想到,谢淮居然会屈尊降贵地跟她道歉。眼前的男人眼尾微微泛红,眼眸中盛着她承受不起的暗涌。
“……是我运气不济,陆府医也说了,这种病发生的概率极低,恰好被我碰上了而已。”
小主,
苏怡言淡笑,她宁愿看到谢淮那张冷漠疏离的脸,也不想看到他这个样子,仿佛他有多在乎心疼自己似的。
“夫君,我不怪你。”苏怡言笑得愈发柔顺。
算了算日子,她的生母过阵子就到京城了。她还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如今还得依靠谢家,依靠谢淮。
谢淮似乎听不懂她的话。
第二日,流水般的补品被送进了飞霜院,不仅如此,一并送来的还有那些粗壮的黄金首饰。
怜悯么?
愧疚么?
无所谓了。
苏怡言看着那些沉甸甸的黄金首饰,虽然不知道谢淮怎么突然变了审美,但这些的确都是实打实的金子,就当他给自己的补偿吧。
夫君没有了,至少她还有银子,很多很多银子……
“少夫人,还记得之前那位来替您看诊的大夫吗,嘿嘿,听说那老头被揍了一顿赶出京城,再也不得行医,他的老伴嫌他丢人,带着孩子同他和离了……”
“对了,奴婢听说那郡主的牙都要咬碎了,昨夜回去又摔了十几只杯盏,奴婢真怕她再这么摔下去,回头连口茶都喝不上了,活该……”
彩云变成了包打听,叽叽喳喳兴奋地说个不停。
“小心……”
“奴婢知道隔墙有耳,奴婢趴您耳边悄悄骂……”彩云拍拍胸脯。
苏怡言哭笑不得。
“少夫人,这到底是什么花呀,似个小喇叭……”
彩云清点着那一大堆黄金首饰,拿出昨夜谢淮送她的“生辰礼”,小小的脑袋顶着大大的疑问:“……这簪子能戴么?”
即便谢淮今日送来的那些首饰都十分有分量,但这支簪子实在是夺人眼球。说是簪子,不如说是个榔头。
“收起来吧。”
看着那份所谓的生辰礼,她脸上的笑意又淡了几分。
昨日,并非她的生辰。
也不知道他记错成了谁的生辰。
哪怕他为她过的是婚帖上的假生辰,她也不会如此失望。
年年如此。
苏怡言深吸一口气,罢了。
明年,往后的岁岁年年,她的生辰都不会再有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