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点了点头,随后不好意思地问他:“你会不会觉得我,恩,很丢脸?”
甘棠嘴上是这么问,但她打定主意,要是甘罗敢回她是,她一定当场把甘罗那张俊似好女的白皙帅脸抓烂。
“姚瑶的建议在当下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方案了。”甘罗方才已经把局势分析了一番,他不确定韩洵如今有没有与联合会的人达成某种协议,一旦共谋,他们可以里应外合将阿尔克曼赶回大主星的笼子里,在这个过程里,韩洵能借助联合会的力量在M3做大,那个时候,M3上就再没有人能护住甘棠。
这个时候欧以屾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一个出身顶级贵族的年轻元帅,滥情又慷慨,哪怕只是露水情缘,也是一把巨大的保护伞,有着长足的威慑力,等一别两宽后,恩惠仍在,但婚丧嫁娶绝无纠葛,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甘罗深深地看着甘棠,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拇指摩挲着她的鬓角,神色黯然:“是我该问你,连家人都护不住,反把你们拖下了水,你可会觉得我没用?”
甘罗像是要哭出来似的,声音也哽着。
他自小便是会站在甘棠身前保护着她的弟弟,在甘棠出了严重事故后,他明白父亲百年过身后,只有他能为甘棠撑起一片天来。
甘棠从昏迷中醒过来后,甘罗明晰了自己身上的责任,在生意上也更加激进起来。他绝不会标榜自己是为了甘棠而大肆敛财,这让他觉得太虚伪了,他生性就爱这些,也享受成为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甘棠只是一个加剧的催化剂,是他更加一往无前的动力。
如今他的大跨步反而让甘棠陷入两难的境地,甚至于他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姐姐去做他人的情人,以谋求权力熏天之人给予他们庇护。
他们俩的立场因为他的一时疏忽,互换了。
在甘棠的记忆里,甘罗嫌少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他自出生起,上将儿子的身份为他带来了绝对的便利,他总能求仁得仁。这种顺境娇养下的男孩,总是活得恣意妄为,不可一世。这样灰扑扑得像一只淋了大雨的鸟儿,连声音都像是气若游丝的呼救,让甘棠的心揪得发疼。
她忙抱住甘罗,抚着他的背,哄孩子一般:“没有的事,我知道你一直很棒,别这么轻贱自己。”
甘棠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只剩偏私,甘罗的所作所为可谓是无法无天,她竟在这一刻给予了他前尘荒唐以至高的评价,话音落下后,她只觉得自己背后已冒出了一层冷汗。
可是她能指责他吗?她应该指责他藐视规则破坏公平的目无一切,但是好像她也办不到。人心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长偏了位置,总是会无条件的向自己所爱毫无原则的倾斜。她明知道他做错了,在东窗事发后,她所能做的却是竭尽所能为他遮掩。
这真是可怕极了。甘棠心中暗自慨叹,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要做一个公正的人,是那样的不易而伟大。在正义与公平面前,她是那么的渺小而平凡,她犹豫但不悔地包庇着犯错的家人,成了他的共犯。
甘棠耳边似乎想起了姚瑶那日不悲不喜的话,我们都不无辜。
甘棠隐约知道自己的良心正跨过红线往灰色中坠入,她不由打了一个寒颤,用力抱紧了甘罗,不单单是为了安慰他,也同时是在安抚自己的心。
甘罗拍了拍甘棠的背,推开了她,别过脸去,用指节在眼角按了按,随后握住甘棠的手,轻轻蹙着眉头语重心长道:“阿姐,姚瑶是出于真心想帮你,但费兰度却未必没有私心。你千万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