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何必涉险,莫非是不甘人后?”
陈象先摇了摇头,道:
“不甘人后?或是如此罢,我分明亲入南阐州,却未见陈玉枢如何反应,只是被庄姒几人拦住,这或是因陈玉枢劫罚愈重,难以真身出面。
但我知晓此獠心思,只怕在当年那一战后,陈玉枢便已不再视我为心腹大患,仅是将我视为一强敌罢了!
若不如此,先天魔宗的诸位道君怎会这般反应?”
在片刻的停顿之后。
陈象先顺着符愚道君先前的目光望去,不由一笑:
“而陈珩,此人虽说出色,不过道君是要我将今后道途寄托一个小辈身上?指望他胜过陈玉枢,来解我危困?”
“这倒也不是你的性情。”
符愚道君沉默片刻。
“无论陈珩,还是虚皇天、亿罗宫、空空道人……道君,从始至终我都知晓,天数不足恃,亲族不足恃,而外力亦不足恃!
我陈象先修道至今,足恃的,唯有掌中刀剑,凭此来行杀伐之事!”
随着这话出口,一股昂然慷慨之意也是立时暴起,腾向天中!
轰隆一声,好比雷公撞钟,宏声大音如潮水般扩去,激荡百余里!
“……”
符愚道君抚着颌下花白长须,若有所思。
“我与陈玉枢有大恨深仇,若不亲手杀他,如何能告慰亡灵?至于上清真符……”
陈象先视线一转,同符愚道君眸光相对:
“我早虽有师承在身,不欲改换门庭,但我可立下盟誓,为太符宫的大事效死。”
“我门大事?”符愚道君闻言不觉皱眉。
陈象先言道:“太符宫也是自前古道廷时代传承至今的大派,宗内列仙云集,诸真并世,并不输于其余八派六宗,缘何却不多设下院、别府,连天外的道脉疆土也舍弃不少,反将势力集中收缩到阳壤山中?
若说太符宫同北极苑一般,门中经典修行艰难,偏重缘法。
可为何太符宫的大多历代祖师,却鲜有离开长期过阳壤山的,大抵都在山中密地结庐而居?”
符愚道君难得微微变色:“你知晓多少?”
“黄道神,道廷帝君的奇伟造物,先天显世之神!”
陈象先同样容色一正,肃然道:
“我对祂虽了解不多,却也知晓此神同已是太符宫干系紧密,而太符宫的大多历代祖师之所以不在诸宇间逍遥,也是为了方便戒备、弹压这尊先天显世之神,不知可是这般?”
“是神王还是那位空空道人……罢了,此事虽隐秘,却也瞒不过那些大神通者。”
脑中虽跳出几个名字,符愚道君却也无心刨根问底,只在半晌沉吟后,沉声再追问一遍:
“你的意思是?”
“若能得那十六道上清真符参悟,我可立下道誓,在道成后,为弹压黄道神一事出力,并效力万年。”陈象先道。
“效力万载吗?”
符愚老者摇摇头,继而深深看了陈象先一眼:
“象先,弹压黄道神一事非同小可,以你的见识应也知晓,便是在我派,参与黄道神之事的那些有道仙真也是因诸般原因才被选中,大多无奈为之,你还有大好前程——”
“我终究未参习过太符宫的根本经义,只是借上清真符来见我前路,虽难免有些妨害,却也承受得起。”
陈象先神色不变:
“再且,若是能斩了陈玉枢,以支夺干,取了此獠道果……似这点牺牲,又算得上什么!”
此话一出。
场中一片寂静,久久无声响传开。
“既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多劝,自会全力相助,了你心愿,只是十六道上清真符事关重大,非我一人能决,你需静等些光景……这段时日,便先陪老朽弈棋清谈罢。”
半晌后,终于符愚道君率先出声,打破了这沉默。
“多谢道君成全。”陈象先心头一松,大礼拜下。
“黄道神,上清真符……也罢,也罢,你既有此心,我如何能阻你?”符愚道君摇一摇头,话锋转过,再次提起一事,意有所指:
“不过话说回来,象先你难得来胥都一遭,既同视陈玉枢为冦仇,又何妨见一见他?”
“陈珩吗?便是道君不说,我亦有此意。”
陈象先眼帘一掀,若有所思:
“不过他如今正在凝药化丹之时,我却不好打搅,待得他踏破关门后,再行分说罢。”
甘琉药园的那一战,陈象先也是曾亲眼目睹,见了具细。
而一个能在同境斩杀陈玉枢神降身的人物,自然绝非什么易于之辈。
也难怪陈玉枢会将其视作心腹大患,屡屡施计,欲先杀而后快……
“如此人物,是拜进了玉宸学道,未入仙府吗?也好,也好,免了今后的一桩因果,如此才是仙道正途。”
此时陈象先想起陈元吉此先的言语。
他心下不禁一笑,眸中神光激昂,暗道:
“天下英雄,实如过江之鲤,岂止三两之数?而待得一朝风雷相激,阴阳起伏,究竟又有几人能过得天门,行那鱼虫化龙之事?
天数大势之论,半是命定,也当半是人为了!”
……
……
所谓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一晃眼,便是七年光阴轮转而逝。
这一日,本是入定中的陈珩忽心神向上一浮,全身气机都都聚拢一处,撞开栖真灵窍,睁了双目,脸上微有一丝喜色。
“湛然虚精炁。”
他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