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宪微微笑了一声,似是颇为自得。
尔后又与陈珩客套推让了一番,终是他居了主位,陈珩坐在他右手下第一位上。
这玉案旁设三五瓶几,插花陈列,花色如是初曙天景,忽隐忽现,甚是新奇,
陈珩只粗粗一览,便收回了目光。
这时。
他忽得若有所觉,朝向主座不远处的孔雀画屏望去。
只见画屏之外,隐隐是现出了一角衣裙,未被遮掩住,观其花纹纹样,倒是颇多华美。
那藏在孔雀屏后的女子似也觉察到陈珩目光,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
随后便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匆匆转入了后殿。
“来,来!小道友切勿要客气拘束,只当做是自家的居所般!也容老夫来尽一尽那东道之情!”
丁宪脸上仍是笑眯眯的。
也不出言解释,那孔雀屏后的女子,究竟是女侍还是其他。
他只将手轻轻一拍,就有几个鬼仆恭恭敬敬蹑足入殿,摆出灵食酒水来。
“这酒名为‘江天暮雪’,乃是十二世族之中,长右谢氏的所产,滋味甚是甘醇,也不知小道友是否好这杯中之物,且请一试。”
丁宪率先举樽,言道。
这时候。
丁韪也终是迟迟驾着阴风,赶来殿内。
他在丁宪的目光逼视下讪笑了一声,乖乖在陈珩下首坐下,见着这景状,也随着其父一并举樽,开始殷勤劝酒。
“那贫道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珩一笑,将杯中酒拿起,一饮而尽。
酒液方入得腹中,顿有一股沁凉的感触在四肢百骸内流转。
好似在炎炎暑日,先是吞下了一口寒水,又将身躯沉浸在泉瀑内,脑中不觉一阵战栗,连血流都是微微一缓。
“果然好酒。”
陈珩此刻心神都为之一澄,堆积的繁芜杂念在此时都被暂且拂拭。
他只觉得脑中念头运转加快了不知凡几,思绪清明。
而这杯酒液中同样含有充沛灵气,往各处穴窍钻入,被陈珩默默炼入了肉身之中,用做壮大血气。
只可惜他如今已然是太素玉身的玄境八层,擢升到玄境九层所需的灵气,更无疑是个海量数目。
这一杯酒液的所含蕴的灵气虽不少,却对太素玉身的修持而言,也微不足道,几乎无济于事……
“来!且请再饮一杯!”
丁宪见状大笑。
在坐在下首处的丁韪更仿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般,脸上露出欣怡神情,频频举樽来相劝。
他本就是好酒如命的脾性,只是平素被丁宪管教约束,才不得多碰这杯中之物。
今日见着这景状,由不得他不喜出望外。
而陈珩也自是来者不拒,一律饮下。
见他竟是这般的给面子,不故作清高,极为神气慷慨。
丁宪与丁韪对视一眼,心中皆是欢喜,也一仰脖,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丁韪又使了个眼色,那两班待侯已久的歌舞女侍得了吩咐,纷纷鼓足精神起来。
霎时间,提琴、弦子、箫管、鼓吹声悠扬响起,丝竹错杂,檀板清讴。
一时之间。
宾主尽欢……
在酒至半酣时,
殿外忽传来一阵嘈杂呼喝之声,被搅了兴致的丁宪双眉一皱,刚要发怒,一个穿着管事服样的大鬼已抢先一步,兴冲冲拜倒殿内,叫道:
“家主,我等已拿得荧雀了!”
丁宪手心一抖,面上刚浮出的怒气瞬时敛去,问道:“有几头?”
“三头,皆是上佳的品质!”
那管事献宝般将挂在腰间的一口布袋解开,随着一道鬼烟漫开,便瞬时有三团光亮冲出,在殿内腾跃不休。
陈珩以目视之,只见那三团荧光,正是三头约莫巴掌大小,圆润可爱的小雀,啾啾而鸣,黑豆大的眼珠子忽闪忽闪。
“好!好!此事干得漂亮!”
丁宪见状哈哈大笑了两声,将五指一并,放来一道灵光来,将那三只欲冲出殿外的荧雀收起,道:
“我还要同贵客把酒言欢,你自个下去领赏罢!”
管事欢喜俯身而拜,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也不敢多言,就蹑足退出了殿外。
“陈兄,仆僮无礼了,莫要见怪……他如此放肆,家父也如此欢喜,实在存有缘由的!”
丁韪在一番豪饮后,脸上已是有了几分醉意,他以手点指那正小心翼翼退去的管事,笑道:
“说来却是巧了,乔真君要见你,而这荧雀也正巧与乔真君相关,岂不是有趣?”
“此禽可以入药?还是筋骨在炼制一番后,能做为外物使用?”
陈珩放下酒樽,问道。
丁韪闻言一怔。
而主座上的丁宪更是含笑摇头。
“陈兄说笑了……这荧雀只是因生得圆润可爱,又仅在地渊存有,数量稀少,因而常被地渊外的仙道人士求购,想当做宠兽豢养。”
丁韪开口,又解释了一句:
“乔真君的族人,那位现在玉宸派学道,被时人称做‘小乔’的名门贵女曾提及此禽,似有意动。
乔真君便将此事交由了我父子来操办,苦苦觅了数月,今番总算功成了!”
“小乔?”
“陈兄不知吗?”丁韪打了个酒嗝,更是得意,有心卖弄起来:
“那你可知这胥都天内的名门贵女,以貌美而名动九州四海,誉满宇内者,究竟是几人?”
陈珩摇头。
“先天魔宗的庄姒真君、太符宫裴芷、血河宗阴若华、怙照宗顾漪、长右谢氏谢迈兮、九真教甄洛、堂庭司马氏的司马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