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门相残向来是各派明面上的大忌,即是魔道六宗也不例外,只是要宽弛一些。
很快,未出几日,逃去天外的艾简和万松便被道纪殿的一位长老擒回,等候门规发落。
若是个死无对证,兴许还能再斡旋几日,看看有无可为之处。
但谷昭独子的元灵竟是凭着一门秘法,硬生生逃回了玉宸派中,未被杀灭干尽。
如此一来,人证物证俱在,实是百口莫辩,证据确凿。
连几个同岳真人生前交好的宗门长辈,都不好下场相帮。
万松当即便被道纪殿处死抵命,以正门风,只容下一条元灵去转生,未得接引,也不知下一世是否还有修道之机。
而艾简则因母亲再嫁族人,继父乃是艾氏的实权族老,修为亦高强莫测,各派都结交有好友。
在艾氏几番恳请,又舍了番大代价,来同谷昭说和,艾简终是侥幸免去一死。
关押进饥馑苦境三年,受足刑罚后,艾简又被驱逐出了山门,让他来南域这等穷土创立道脉,宣扬教化。
虽是体面无存,却也到底保下一条性命来。
而岳真人门下统共也仅三位弟子。
艾简和万松知晓王述这位大师兄的性情,认定他绝不会首肯,又不忍耽误王述的道业,故也没有串联,只是私自起事。
在一死一逐下。
岳真人门下便只剩一个王述仅以身免,还尚留于派中,却也是个独木难支之相。
在南域的这几年中,艾简的道行进境微乎其微,已是将深恨谷昭入骨。
他只盼望着王述能够修成上品金丹,成为真传弟子,将自己解脱出苦海!
而若是侥幸丹成一品了——
莫说真传,连道子的席位都能争上一争!
以道君之尊都要从无边太虚之中分神出离,亲自为其阐玄讲法!
若是到了那般境地,区区一个玄教殿的谷昭,又能算什么东西?又能够阻些什么?
他艾简重归玉宸派山门,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届时想将谷昭揉圆捏扁,不必亲自出面,自有无数人闻弦歌而知雅意,会争抢着代劳。
一言可以兴邦!一言可以丧邦!
如此——
才方是大丈夫的所为!
便是心存着这念想,艾简才忍辱负重,在玄真派一日又一日的苦捱了下来。
可王述仅丹成四品,又一夕身死。
这则讯息便无疑是打碎艾简的所有野望……
他颓然箕坐在地,两手握紧成拳,一时竟无措地失了神智,久久都未缓过来。
陈婴见他这般景状,心下一哂,默默摇了摇头。
他此次不远万里,从南阐州赶来东弥州,虽是为了地渊中尸解仙身上的那桩大造化,却实则,也是存了网罗各州人杰,扶植羽翼,好方便与陈祚、陈道正等人相争的心思。
这艾简,便是他预选中的其一。
不过观其心性,嬉笑怒骂,皆是形于声色。
这般的人物,纵是要收得麾下,也需经得一番调教不可,否则难成什么大器。
……
“艾兄还是节哀顺便方好,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这皆是天道定数,违逆不得。”
过得半晌。
见艾简依是面沉如水,一言也不肯发。
陈婴无奈,只得率先出言,随意挑了个话头:
“上次我假做面首游戏,随贵族的艾媛来此搜寻阴天子时,曾见得一个流落在外的弟兄,他名为陈珩,不知现在何处,可否唤出来一见?”
艾简闻言吃了一惊,终是从那浑浑噩噩中回过神来。
而等他说完陈珩的去向后,陈婴亦是微讶。
“竟是地渊?过上不久,待我和怙照宗的一众长老引动了浊潮,地渊里一众血肉生灵都要灰灰,他又哪得命在?”
陈婴叹了一口气,摇头道:
“可惜,可惜,却是要误杀陈珩了。
原本还想顺带将他送去陈润子和陈元吉那处,换来郁罗仙府的一个添头人情,而今却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