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宋如朴去得远了,再望不见身影。
长舌鬼才将身一返,往人栏处走去,口中喃喃自语:
“这些景修个个都是些呆子,和我等兆修全然不是一个路数的,也不知小姐婚后究竟是个怎般情形,又要如何对付他?”
心中想到此处,长舌鬼不禁暗自摇头,只将身一飘,化作一道森森鬼影,飞身上空。
在腹中饥渴下,她似是隐隐听到了远处人栏中传来的无数惨叫声,嗅到了血肉被大斧剖开时,弥散出的阵阵甘甜馨香。
心头一个火热,速度又更加快了几分。
……
……
而另一处。
异香飘空,弦乐铮铮。
陈珩抬头看去,只见十数头青面獠牙的高大阴尸,正抬着一顶绛红色的金丝软轿,缓缓飞空而来,前有一班乐师在吹锣打鼓,后有侍女在撒花应和,排场甚大。
阴风阵阵鼓荡,将帘子掀开了一角,隐隐可见一位身着紫衣的娇美女鬼正端坐于软轿之中。
她用手捻着面前桌案上的某种点心,正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吃得两眼都微微眯起,似乎甚是满意。
“这位公子倒是个稀客,看起来甚是面生。”
金丝软轿才方一停下,便有一道柔柔糯糯的笑声从轿中传出。
紫衣女鬼款款从软轿中飘出,将目看向陈珩,怔了一会后,这才含羞开口道:
“公子怎站在这等腌臜地界,和这群无智的浊鬼说话呢?是腹中饥渴了吗?奴家这里正巧还有些点心吃食,不如公子先用一用?”
她抬手将轿中桌案上的一方瓷制圆盘托起,移到陈珩目前,抿唇笑道:
“是今天才从人栏里挑选宰杀出的,实在新鲜的很哩,不是那些隔夜了的溲酸货色,公子不妨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那圆盘甚是宽大,足有芭蕉叶般的体量,在其上精巧垒着一些暗红色的心脏脾脏,还用花叶来做缀饰,
一股极浑腥的味道直冲鼻腔,令人闻之欲呕,胃袋一阵翻涌,呼吸难受。
“在人身之中,我最喜爱内腑这些零碎,觉得甚是爽口滑腻,连小姐有时候都抢不过我呢。”
紫衣女鬼含羞带怯开口:
“对了,还未自报家门呢,奴家乃是岳小姐的贴身女侍,岳小姐是山壶公和飞花婆婆的子嗣呢,不知公子是出身于何方宝地,又可曾听过这两位长者的名讳?”
又是山壶公……
还有一个飞花婆婆?
陈珩稍稍一思索,便拱手笑道:
“不过区区一介山野孤鬼罢了,哪来什么显赫出身,实在不值一提……两位长者的名讳,恕我见识短浅了,说来也是惭愧、惭愧。
至于今番是在下静极思动,想出门游历一番,正巧见到这肉案上竟然捆了一位正统仙道的修士,心下觉得好奇,便过来细观,若有冒犯处,还容姑娘勿要怪罪。”
“出门游历?”
紫衣女鬼点点头,笑靥如花。
继而道;“奴家唤作紫莺,公子这般叫我就好了,至于这个正统仙道的修士——”
她开口:“说来巧了,近日里似是从地渊外来了不少人,不止他一个,还有许多呢,我想想,都是什么玄真派的道士?”
“哦?这些人哪来的胆子?来自投虎口吗?”
陈珩心下微微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笑道:
“修道人的血肉可是上佳的血食啊,不知姑娘可曾擒下一个来了?”
“奴家哪来那本事,倒是小姐亲自出马,弄了几个上好的肉货哩,我跟他们闲聊,还认得了名字。”
紫莺兴高采烈,扳着手指开口:
“虞婉绸、王英、许稚、还有一个赵什么的,算了,记不清了。”
许稚?
怎么是他?
他何曾又来到地渊了!
陈珩心头猛得吃了一惊,强自敛了眸光,将杀心一顿。
而这时。
紫莺突然转过身,然后一把便将自己脑袋摘下!
“还不知公子名讳,对了——”
她阴恻恻开口:
“妾身这副模样,可还好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