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他在国内的律师,白晓倩当然知道这笔钱是怎么回事,甚至早在两年前就动员他起诉江城市公安局。只是他被关了四个多月,美国那边有一大摊子事要处理,根本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
想到这么做的后遗症,白晓倩急了,拍着磨砂玻璃门道:“我的韩大律师,你是不是被昨天说的那个警花迷神魂颠倒了,一点风险防范意识都没有,以你现在司法厅调研员的身份,这笔钱能不明不白的拿回来吗?”
“你怎么知道我一点风险防范意识都没有?放心吧,整个过程全录了音,回头传到你的电脑里。”
韩均冲掉头上的洗发水,接着道:“不过有件事很麻烦,中午吃饭时,一个女警说新车不能停在太阳下暴晒,要帮我把车挪到看守所的车库里,人家一片好心,我没在意就把钥匙给她了。回来时才发现,后备箱里多了四瓶酒、四条烟和一个装有举报材料的档案袋,你说说,该怎么处理。”
“吃吃喝喝不算贪污,烟和酒也只能算人情往来,放你车上占空间,回头扔我车上去,我爸既抽烟又喝酒,就当他未来的女婿孝敬老丈人。举报信倒是挺麻烦,管肯定不好,你既不是公安系统的,也不是纪委监察部门的,名不正言不顺,在别人看来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而且会得罪人。”
分析得非常有道理,韩均若有所思地问道:“那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白晓倩沉思了片刻,摇头道:“当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行,怎么说你现在也是司法厅正处级调研员,如果被举报人将来东窗事发了,同时举报人又向有关部门透露曾向你举报过,到时候人家会怎么看你,你又怎么对找你核实情况的纪委监察部门或检察院解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因为这完全与我无关的破事,辞去司法厅调研员?”
“辞职有什么不好?”白晓倩撅着小嘴嘀咕道:“不用守那么多规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同时与100个女人交往,别人也只能说你道德败坏,而不是违法违纪。”
“可我不想辞职,至少短时间内没这个打算。”
“既然你铁了心要当这个有名无实的八品芝麻官,那你现在有四个选择,一是把材料转交给聘任你的省法制办,二是交给你名义上的直接上级司法厅政策法规处,三是交给负责你调研的市委杨副秘书长,再就是直接交给市公安局纪委或西郊分局纪委。”
韩均问道:“有区别吗?”
“有,而且很大。”
当了这么多年律师,几乎天天与政府打交道,对其中的利害关系白晓倩是一清二楚,大大咧咧地躺在韩均的大床上,翘着白皙细腻的长腿,抽丝剥茧地分析道:“你是省法律顾问团成员,交给省法制办名正言顺,但这么一来就把事情搞大了,会让市委市政府很被动;
如果交给司法厅,那司法厅必然会转交给公安厅,影响虽然要小一些,但同样会给人以不尊重甚至不信任市委市政府的感觉。我有必要再提醒你一次,市委李书记可是省委常委,位高权重,想在江省混下去,他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转交给杨副秘书长?”
“交给杨副秘书长也不太合适,因为这么一来又会给人以不尊重不信任市公安局的感觉。陈局长首先是江城市人民政府副市长,然后才是公安局长,实权大着呢,而你的私生活又那么混乱,整个一下半身动物,人家真要是想整你,随随便便就能让你身败名裂。”
白晓倩不仅是他的律师、助理兼“政治顾问”,同时还是他在国内唯一的朋友,尖酸刻薄的玩笑经常开,韩均并没有生气,而是虚心地问道:“这么说只有交给市局了?”
“那分局怎么办?”
“别顾弄玄虚了,给点建设性意见。”
“我认为交给钱政委最合适,他重不重视是他的事,反正你对上级,对举报人都能有个交代,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也都与你无关。”
“行,明天去案发现场时我顺便去一趟西郊分局。”
白晓倩蓦地坐起身来,大惊失色地问道:“哪个案发现场?我的韩大情圣,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很内疚,认为你对她的遇害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以至于在强烈的负疚感驱使下放下一切毅然回国的。”
肯定是韩剧看多了,居然能联想到这些,韩均被搞得啼笑皆非,探出头道:“内疚是有的,但没你说得那么强烈,我说得案发现场是另一桩案子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