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高瘦和尚特意看了两眼那两个香函,高声提醒道:“牛头旃檀一块,重八两三钱,伊兰粉末一钱……”
老僧微微皱眉,对他如此心机有些不喜。
但还是微微诧异,道:“牛头旃檀乃是香道至宝,取之固有此理,但那伊兰乃是恶臭之草,佛经常以旃檀隐喻佛法,伊兰比喻众生烦恼。此伊兰草树,与旃檀一并生牛头山中,我采旃檀时,见伊兰环绕其间,便一并采了一些,准备炼制一种恶香烦恼香,用于考验弟子。”
“但他取伊兰何用?”
老僧有些不解,伊兰之香奇臭无比,点燃扰乱人心性,可以炼制烦恼香,让人顿起无明缠绕,考验弟子定性。除此之外,别无它用,这旁门修士取来如何?
他念头一转,也许是没有见过这种罕见的香草,也许是用来修炼旁门法术,多想无益。
宁青宸坐在楼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眉目如画,看着两人道:“方才那两个和尚如此无礼,着实令人生厌,我还以为佛门在北魏和海外,作风有所不同呢!如今看了这老僧,才有一个高僧的样子,虽然为了佛门毁誉,出言留人比试,未免功利心重了一些!”
“功利不功利的,这到不重要。”
钱晨淡淡道:“确实有高僧的样子,但是否真是个高人且另说!说不定是我小人之见了!他请那只小鱼取用香料,未必是好心,当然坏心也未必,只是私心极重!”
宁青宸诧异道:“这又从何说起?”
“这老僧时长的香料,品质的确胜于香铺,但小鱼用它来炼香未必合适!那些香料在炮制之时,都被老僧以心念洗炼过,蕴藏佛性。小鱼若是以这等香料来炼香,谁输谁赢倒是未必,这老僧以这些佛性深厚的东西炼香,有所优势却是一定的。”
“而且,小鱼若是顺着去炼,炼出来的香自然佛性深厚,只怕会显现佛光、天花等等异象!”
“逆着佛性去炼制灵香,自然会香性大损……”
“这老僧乃是为了佛门声誉去比的,此番佛门香道有此波折,并非是在香道之上不如人,而是有不许其他人卖香,贬低他家香火,有略显霸道之嫌!如此让对手炼制出的灵香,却成了佛香,岂不比明面上取胜,实则还是受人议论,更胜一筹?”
“师兄说的也有道理!“宁青宸笑道:“那小鱼取了一块香材,还是檀香主材,如此一来,佛门岂不是赢定了?“
宁青宸听到小鱼自报家门,马上确定了那个教授他香道的楼观道真人,便是自家的师兄!
因此,隐隐也有些偏袒他的意思,准备出声提醒一二……
钱晨却摆手道:“若是他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就敢称我楼观弟子,我早就重重惩戒了!等着看好了,那一股佛性,他自然有办法炼作他用。”
宁青宸眉目一转,笑道:“只望他不要炼成魔香就好了!不然楼观道门正统,弟子却炼制出魔香来,不免让人笑话……”
钱晨听闻此言,竟然一愣,此时他却没有之前的信心了!
面上不免流露出一股迟疑之色来,似乎有些惴惴……钱晨心中暗道:“他要真给我炼出一种魔香来,我也就只能大义灭亲,把这不肖之徒打去真传道做记名弟子了!”
此刻老僧取下几块香材,往经案之前跪坐,便自然有一股肃穆、沉静之气,从他身上流露出来。
这一坐,至少二百年的打坐功底。
无论坐姿,气势,还是老僧本身的心念,都在一坐之间,调整到最佳。
此刻便是有阴魔扑面,只怕也难以撼动老僧的心念,这一份禅定功夫,却是叫在场九成九的修士为之汗颜,就连楼上的钱晨也蠢蠢欲动,很想显露魔性,试一试这老僧的禅心!
“算了!没有这么欺负人的……”钱晨微微摇头,放弃了这个想法。
处于闹市之中,心却在灵山之内!
老僧取来一块牛头旃檀,抬头对小鱼笑道:“这几块牛头旃檀,是我昔年去西贺洲参拜我佛,求取经文之时,在西方佛土的白牛山上亲自采来的。”
“犹记得西土的烂陀寺法师牵着大白牛王,驮着我登上牛头山,在檀云菩萨亲手所植的灵檀树下,寻找虫蛀朽坏的部分。”
“我等不敢以刀斧伤了这颗菩萨亲手所植的灵树,便坐在树下诵经,从早上念到晚上,一直念了三日,才有檀王断了自己被蝼蚁所伤的朽木,送予我等!”
“檀越所挑的那块,却与我手中这块一样,皆是出自那株檀王树的香材。”
老僧微微感慨,这才解释了这牛头旃檀之中为何有如此浓重的佛性。
此牛头旃檀竟然真出自西土佛国之中那座牛头山……而且还是从一尊化神级数的灵檀王身上取得,难怪其中隐含金丝,在老道眼中,甚至微微散发着金光,传来一声声悠远的禅唱。
小鱼脸上浮现一丝犹豫,吞吞吐吐道:“所以,是不是要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