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沈咏洁一点都不奇怪,挑了挑眉毛,“您是要给北齐圣女讨公道了?”
“你已经知道她被东篱杀了?”沈大丞相沉着脸道,“她可不是一般的人。”
“我的女儿,是东元国的公主,也不是一般人。北齐圣女杀了我女儿,我女婿杀了北齐圣女为自己的妻子报仇,有什么不对?”沈咏洁寒声说道,微扬着脖颈,一点都不退缩。
她这辈子,曾经和这个爹一样,为了顾全大局,做了很多自己不愿意的事。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要再为了所谓的大局牺牲自己的女儿女婿就是白活了。
沈大丞相一怔,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点头道:“这样说,也有道理,不过北齐那边……”
“北齐那边要给我一个交代。”谢东篱的声音传了出来,他缓缓从东次间走出来,穿着月白色常服,束着发髻,脸上的神情很是淡然,但是一双眼眸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寒刺骨,“他们派了圣女和锦衣卫督主潜入我国,密谋杀害我东元国皇帝和公主,这份大罪,北齐如果不给我个交代,我带兵灭了他们!”
“啊?”沈大丞相站了起来,似乎对谢东篱的话十分吃惊。
对于他来说,他的大半辈子都在对北齐妥协屈服中渡过,所以一出事,他就下意识想得是如何安抚北齐,而不是自己人受了委屈,需要从北齐那里讨回公道。
而谢东篱现在这样一说,沈大丞相也明白过来,以他们东元国现在的国力,其实并不需要如同以前一样对北齐俯首称臣了。
他们的实力,如今已经不比以前差了。
“唉,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你们年轻人厉害啊。我这个老人,也该给你们让位了。”沈大丞相感慨说道,“好,我就把这话回给陛下知晓。”
谢东篱点了点头,看着沈大丞相蹒跚而去。
沈咏洁欣慰地道:“东篱,你有这份心,我就放心了。东元国在你手里,一定会比以前更好,也不枉我们卧薪尝胆这么多年。”
谢东篱没有笑,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岳母大人言重了,我不过是说的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
“当然。就算是穷家小户,家里的女人老人受了欺凌,男人都会出来为家人讨回公道。我如今就是这个家的男人,袖袖因我受了这样重的伤,差一点连命都送掉了,我怎么会做缩头乌龟?那个骗子圣女也值得北齐兴兵?呵,不要太高看她了。”
果然,谢东篱亲自起草了一份告北齐皇帝书,散发天下,质问他为何派遣北齐圣女和锦衣卫督主潜入东元国作乱,还伤了他的妻子和东元国皇帝,是何居心?是不是要开战?!
这一份响彻云霄的告北齐皇帝书在中州大陆引起轰动,不仅东元国的民众意气风发,要求北齐皇帝给个说法,北齐人都觉得羞愧,自家去阴别人没关系,但是没有成功,被人逮着了,还公行天下,这个脸就丢得有些大,因此埋怨圣女和夏凡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夏凡之前杀害齐孝帝的旧案底也被翻了出来,北齐圣女又被人揭发不是真正的圣女,而是当初锦衣卫的一个女间者,给夏凡的外甥女夏暗香做过丫鬟的云筝。
云筝的身份当然是谢东篱派人在北齐国大肆散布的。
不把云筝身上的“圣女”光环剥离,北齐人会觉得憋屈,现在不打仗,日后想起来,说不定也要跟东元国算账。
谢东篱不能保证他们东元国会一直这样强盛下去,因此各种手段都使了出来,确保云筝被杀一事不会给东元国带来更多的麻烦。
果然北齐圣女的真实身份一经揭露,北齐国举国上下都对这个圣女闭口不谈了。
至于她杀了东元国的护国公主,因她已伏法,所以北齐也不欠东元国什么。
北齐皇帝就逮着云筝的真实身份,将整件事推到夏凡头上,声称自己毫不知情,也是被骗了,同时再一次下了海捕文书,捉拿夏凡。
东元国同时宣布皇太孙元应佳勾结北齐锦衣卫督主和北齐圣女,意图篡位杀君,并且对护国公主下毒手,将他贬为庶民,也发了海捕文书,天涯海角要缉拿他归案。
但是夏凡和元应佳就如同泥牛入海,完全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元应佳被废之后,元宏帝立刻立了辰亲王元晨磊为皇太孙,并且命他在五大丞相辅助下监国,自己退居深宫养病。
谢东篱将这些事情处理完了,才发现已经有七八天过去了,可是盈袖,还是没有醒来。
她胸口有心跳,鼻子里有呼吸,就像是在睡觉,但就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袖袖?你好些了吗?”谢东篱坐在床边,握住盈袖的手,轻轻摩挲。
七八天病倒在床上不能动弹,只能吃流质的食物,而且失了那么多的血,盈袖骨瘦如柴,手背上的青筋都凸出来了。
盈袖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的神情很是沉静。
“老祖,请问袖袖怎么回事?到现在都没有醒。”谢东篱担心地回头问盛家老祖。
盛家老祖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他盛家老祖出手,真是阎王也要退让三分,可是盈袖这个样子,既不是没有救活,但也不像是救活了。
谢东篱过了七八天才发现异样,而盛家老祖三天前就觉得不对劲了。
因为盈袖的伤势一直是盛家老祖照应,对她的情形非常了解,所以发现得也很早。
这几天,盛家老祖一直在翻看自己随身带的宝贝医书,找寻原因和治疗方法。
可惜他找了几天,只找到一种症状跟盈袖的情况相似。
虽然他还不能确定,但是跟谢东篱先说一声,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谢副相,尊夫人的伤势已经在恢复当中,并没有恶化。”盛家老祖皱着眉头说道,“可是……”
“可是什么?”谢东篱心里一沉,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原因吧?
“可是,尊夫人身体上的伤势虽然在痊愈当中,但是她的魂魄,好像受到极大的惊吓……”盛家老祖按照他们盛家祖传的那本医术上的情形说了下去,一边给谢东篱说盈袖的各种症状。
“有呼吸,有心跳,还能从鼻子里进食,但就是不能醒,而且对外界别的刺激没有反应。这种情况,我们盛家叫它——失魂症。”盛家老祖留神查看谢东篱的神色,果然看见他目光一凝,神情极为慎重严肃。
“失魂症?您是说……?”谢东篱也是担心的这个情况。
失魂症这个病,可大可小。
也许盈袖过几天就醒过来了,也许一辈子也醒不来。
当然,也许过了好几年才醒过来的情况也有,但是不多。
大部分得失魂症的人,几年后会停止进食,也就自然死去了。
“对,十有八九就是失魂症。”盛家老祖很是遗憾,“如果是别的病,需要什么珍贵的药材,我们盛家一定会全力供应。唯有失魂症,这种病药石罔灵,完全要靠机缘才能醒过来。”
“机缘?”谢东篱的手抖了几下,深吸几口气,缓缓地温:“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也不是完全没有。我听说,民间小儿易得失魂症,有叫魂一说,就是拿着他的衣物去他走过的地方叫他的名字,这样就能将他引回来了。”盛家老祖将民间偏方都说出来了,可见真的是束手无策。
谢东篱闭了闭眼,起身走到里间,找了盈袖受伤那天穿的衣衫,抱在怀里,大步走了出去。
他在东元国京城的大街小巷走动,凡是盈袖去过的地方,他都走了一遍,一边走,一边旁若无人地说:
“袖袖,回家了。”
“袖袖,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