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一下子就被放在妆台上的大红订婚书给吸引住了。
司徒盈袖见了,若无其事走到妆台站住,挡住司徒暗香的视线,淡然问她:“有什么事吗?”
司徒暗香缓步走了过去,脸上堆着笑,俏声道:“姐姐,听说你今天定亲了?真是恭喜你了。我可以看看你的订婚书吗?”
司徒盈袖往旁边让了一步,露出妆台放着的大红订婚书,道:“这不就是?有什么好看的?”
“我……我能看一看吗?”司徒暗香伸出手,往那大红订婚书探去。
司徒盈袖点点头,“看吧。”
司徒暗香的手微微颤抖,将那订婚书拿了过来,捧在手里,翻看来,瞪大眼睛,一字一句看过去。
她看来看去,只看见“谢东篱”三个字,如同会发光一样,牢牢吸引了她的视线。
司徒暗香伸出手指,一遍遍摩挲着“谢东篱”三个字。
司徒盈袖见了,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忙伸手轻轻一抽,就将那大红订婚书从司徒暗香手里拿了过来,道:“几行字而已,用得着看这么久吗?”
司徒暗香抬起头,看着司徒盈袖,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无比悲戚,眼中很快盈满了泪水,哽咽着道:“姐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有了慕容大哥,还要……还要跟谢大哥定亲?”
司徒盈袖的眉头不耐烦地拧了起来,将手上的大巾子往椅背上一扔,道:“什么慕容大哥,谢大哥,关你什么事?——我跟慕容长青已经退亲,今日跟谢大人定了亲,你要来恭喜我,我自然客客气气。如果你是来找茬的,好走不送。”说着坐到妆台前面,开始拿梳子梳头。
“姐姐,慕容大哥非你莫娶,你这样做,他会多伤心,你为他想过没有?”司徒暗香定了定神,按捺住内心的剧痛和难过,慢慢劝道,“你现在不说一声就跟别人定亲,难道以前你们那些好都是假的?等慕容大哥回来,你要如何跟他交代?”
司徒盈袖对着镜子笑了笑,道:“我不需要对他交代,我也没有跟他相好过,你不要血口喷人。他是他,我是我。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早就各不相干了。”顿了顿,又道:“很快谢家就要请期定婚期,最晚明年我及笄之后就要嫁人了,你不要再提慕容世子,他跟我不相干。”
看着司徒盈袖轻描淡写的样子,想到自己无论怎样做,这个姐姐都轻而易举拿走自己最好的东西,司徒暗香终于崩溃了。
她从头上拔下簪子,往司徒盈袖脸上狠狠划去,大声道:“凭什么我只能要你不要的东西?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不过她的小胳膊小腿根本伤不到司徒盈袖。
甚至还没有轮到司徒盈袖出手,从她卧房门口已经闪电般冲进来一个婆子,一手握住司徒暗香的胳膊,一手往上用力一格!
咔嚓!
司徒暗香的手腕顿时折了,那簪子叮咚一声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司徒暗香低头看着地上的簪子,想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句话,低下头往那婆子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那婆子下意识松了手,将她甩开。
司徒暗香便借机一头往墙上撞去。
那婆子见状,身形晃动,后发先至,很快站到墙前面。
司徒暗香一头扎进了她怀里。
“胡闹!”门口传来赵大太太愤怒的声音。
司徒暗香全身吓得一个激灵,她回头一看,见赵大太太和司徒健行铁青着脸站在月洞门前,旁边站着一脸冷笑的沈咏洁。
“你……你诳我!”司徒暗香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其实是掉进了沈咏洁的圈套。
这些天的层层相逼,到今天晚上说闲话让她听见的丫鬟,还有突然不知去向的守门婆子……都是坑!
沈咏洁淡淡摇头:“我诳你做什么?这是我家,我想做什么,还要你同意?”说着,她转头看着司徒健行和赵大太太,“二位看见了,我们家庙太小,容不下这样大的菩萨。大哥,刚才她做的事您也看见了。若不是我的下人眼疾手快,也有几分功夫,我家盈袖就要被她毁容了。这样心狠手辣的小丫头,我真不敢跟她一个姓。她才十岁,就这样胆大包天,还不知道以后长大会做出些什么抄家灭族的事儿。”
司徒健行连连点头:“三弟妹,我都看见了。我在家早就跟你大嫂说明白了,我们司徒家,确实不能让这种品行不端的人上族谱。就如三弟妹所说,这孩子以后真不知要闯出什么大祸。——族谱我带来了。捡日不如撞日,今儿就开祠堂,将司徒暗香从我们司徒家的族谱里除名,让她改回原来的名和姓吧。”
“不——!你不能——不能改我的名字!”司徒暗香这才大惊失色,吓得整个人缩到地上,不住打着颤。
她转头看见司徒盈袖,忙膝行过去冲着她磕头:“姐姐!姐姐!我刚才是鬼迷心窍,一时糊涂!我不是有意的!姐姐!我们多年的姐妹,你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抹杀我们的姐妹情啊!”
司徒盈袖眼望着地上碎掉的玉簪,仿佛看见自己上一世从百丈高的白塔上往下跳,摔得血肉模糊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