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太后,万历回来发现板子停了,人也一动不动了。登时怒道:“谁让你们停下的!”
周必正赶紧过来禀报说:“皇上,李全已昏死过去了……”
万历看看周必正,那双像极了乃祖的狭长双目微眯道:“昏死,那就是还没死……”
“是……”周必正畏惧的望着年轻的皇帝,心里第一次把他当成真正的皇帝。
“你也要徇私么?”万历冷冷的看着他道。
“奴婢不敢……”周必正赶紧跪地摇头道。
“朕来问你,隆庆六年,廷杖他的前任时,”万历幽幽道:“打了多少杖?”
“回皇上,是四十杖。”周必正恍然明白了,李公公这顿无妄之灾,其实来得一点也不怨。
“当年四十杖,就能把朕的大伴活活打死……”万历眼中闪着泪花,脸上却杀气腾腾道:“现在的四十杖,却只把他打个半死,周必正啊周必正,我看你是想和他做伴。”
“奴婢不敢!”周必正猛地磕头,大声道:“回禀万岁爷,方才一共打了三十九杖,离四十杖还有一下!”
“好,打不死他,死的就是你。”万历冷冷道。
周必正打个寒噤,大声应下,立刻回到外头,看李全时,已悠悠地醒了过来……不错,提刑司的人手下留情了,别看打得不成人形,但其实只是皮肉伤,如果这就回去,抹上宫廷秘制的金疮药,不出一个月,就能起来跑步了。
然而周必正已经没法再留情了,他看了一下左右的打手,走上前对李全拱拱手,大声说道:“李公公,非是小人手下不留情,万岁爷今儿个是要您的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您一路走好吧。”看着李全眼里的绝望惊恐,周必正暗暗一叹道:“念你我多年交情,兄弟叫他们下得利索一点儿,包您少吃苦头……”说着便一挥手,早就准备好了的行刑太监,举起廷杖照李全脑后狠劈一棒。李全的腿蹬了几蹬,便七窍流血,呜呼哀哉了……
万历这才觉得心中郁气稍平,起身欲归,挥挥手道:“都散了吧。”
“奴婢告退……”太监们齐刷刷磕头退下,比来的时候规矩多了。
提刑司用毡子把李全卷了运去化人场,然后西暖阁的小太监端来水和毛巾,清洗着地砖上的血迹和碎肉。
‘大伴,朕今天终于为你报仇了……’万历依然站在门口,他抬头望着天空,泪水流过双颊,暗暗道:‘原来报仇是这么简单,可笑朕还忍了他多少年……要是你还在,朕肯定不会懵懵懂懂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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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邹元标等十三人又被逮捕,没有午门示众的待遇,连夜就在镇抚司执行廷杖。与此同时,万历对群臣下了一道严厉的敕谕:‘朕身为君主,有权决定大臣的进退予夺;张居正身任天下之事,岂容一日去朕左右?*小人借纲常之说,行排挤之计,就是要孤立朕。今后若有邪恶之徒再欺君罔上,定罪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