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叛乱,这是大逆不道!”曹伯阳当时气得发抖,当即命令兵卒剿杀。虽然暴民们看上去足足有近万人,但只需要曹宫外的一千兵卒以强弓攒射,再持矛冲刺,暴民们便会作鸟兽散了。
就像他常常狩猎的麋鹿、黄羊一样,君主世卿则好比是有尖牙利爪的虎狼。素来只有虎狼吃鹿羊,饮其血吸其髓!这在曹伯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东西!
但尴尬的是,曹伯发现他指挥不动征召的兵卒们了。他们来自国人,国人反了,兵卒自然不肯刀兵相向……
“这些国人,是吾等的昆父兄弟……”
一队又一队新征召的兵卒欢呼着推倒障碍,与暴民们拥抱到一起欢呼,这使得宫墙之外没经过什么流血战斗,便全部失守。曹伯仅剩下数百宫卫,依靠较好的秩序和强弓守着低矮的宫墙。
曹伯这下慌了,真是马失前蹄啊,终日狩猎,可今日,鹿羊却长出了角,团结到一起顶飞了虎狼。他只能换下凶相,仓促地让人去喊话,故作无辜地问国人为何要暴动。
他的话淹没在一阵骚动中,愤怒、恐惧与憎恨构成的响雷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将硕大曹宫吞没,这是国人压抑已久的愤怒。
谩骂中还混杂着一些呼声:“杀公孙疆以平民愤!”
“结束厚敛和重役。结束暴政!”
宫外均是人群涌动,他们背后有一股力量在操控,所以依然保持着一定秩序。知道自己今天想要什么。
“与赵氏、宋国议和,结束战争!”
“让吾等入伍去填沟壑的昆父兄弟回家来!”
国人们要求很多很杂。曹伯阳忙不迭地答应,只要能平息动乱,他愿意做任何事情,等局势稳定下来再和这些叛贼算账不迟。
直到一位皂衣商贾缓缓分开人群走了过来,朝宫墙内行了一礼,说了一句让曹阳心凉的话:”曹国乃国人之国,非独夫一人之国,此刻回头为时已晚。赐敢请曹君罪己,退位!”
……
“子贡……”
曹伯认识这个人,是他拒绝接见的端木赐,他之所以不敢见,是因为此人口齿了得,恐怕会被他说动。谁料子贡无法面见游说,就换了一种方式,这次不求说服,而是要颠覆他的统治……
端木赐显然是这次暴乱的煽动者,他的要求惊醒了众人。接着更大的呼喊响起:“不错,请国君逊位。”
外面国人的情绪再度被点燃,他们挤向宫墙。卫士们拼力维持防线,但弓矢、石块、粪便及各种污物从头顶嗖嗖飞过。
曹伯挨了一颗臭鸡蛋,一屁股坐倒在地,痛哭流涕。这火势太猛烈,他是彻底没辙了,所幸这时公孙疆已经准备好了马车,请曹伯阳从宫墙之北逃往郊外。
丢下大多数人,带着最宠爱的夫人和公室子弟,这支车队打开了曹宫北门。打算从濮水边的渡口离开,这里常年停着几艘大船。
最后追随在曹伯身边的。竟是他一直以来最信任的猎队,但外面也有暴动的国人。队列前端。公孙疆大吼着发令,猎队的骑从们旋即挺矛开道,往前冲去,人潮在前面散开。
但红了眼的国人们在前锋冲过后又围了过来,阻挡车驾离开。在他们左侧,三名卫士被汹涌的人潮挤倒,接着人群踩着躯体,大吼着涌向前来。
曹伯焦急地驾车兜圈,无数只手越过卫士的防线,朝他抓去。有一只手甚至成功地抓住了车舆,但只有一刹那,他的车右手起剑落,那只手齐腕而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