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士此去,有九死而无一生,若是为了私愤而死,是为匹夫,为了齐国霸业而死。为君上而死,是为国士!”少年陈恒深衣广袖,手持铜爵,前来为古冶壮行。
身材高大壮硕的古冶将酒一饮而尽后,随后便坐到了戎车后舆上,心里却依然想着陈氏君在阻止自己自刎时,也说过类似的话。
当时,一直默默旁观田开疆、公孙接自杀的齐侯目光游移,微微颔首,同意了陈恒的建议。
而未能完成“二桃杀士”的老晏,则暗暗长叹一声,看向陈恒的眼里有激赏和无奈。
“陈氏又多了一个举世之材,陈无宇,陈乞,司马穰苴,孙武,再加上陈恒,为何这一族人才辈出?”
“凤皇于蜚,和鸣锵锵;有妫之後,将育于姜;五世其昌,并于正卿;八世之後,莫之与京。当年懿仲大夫的占卜,是真的么?”
古冶却不知道晏婴的忧虑,他已经彻底被机智的陈恒说服,心里只想着一件事:“若是能杀了那人,我定能名扬天下,一雪前耻!纵死无憾!”
前些日士伐鲁后凯旋而归,而今天,却只有古冶孤独的身影默默上。他身后背着一捆皮、布蒙着,用麻绳绑住的武器,望了越来越远的临淄城阙最后一眼,便头也不回地朝西方而去。
……
新绛南郊,清晨入城的国野民众们,也见识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出行。
打头的是一辆戎车,御戎年纪轻轻,身后站立着深衣广袖,戴远游冠的君,一名高大的幕面甲士手持旌节。
旌,是用鸟羽毛或牦牛尾装饰的旗,“凡其使也,必以旌节”,一般是聘问他国的使者所持,用于表明身份,来者正是受了君命,即将出使宋国的赵氏君无恤。
在正式出使前,晋宋两国还得进行一番交涉,沿途经过的卫国也得由宋国出面借道,所以一直拖到了今天,在十一月将尽时,才得以上。
渐渐地,车队的全貌已经展现在众人面前,那是长达步的庞大队列,浩浩荡荡余人。扈从在戎车前沿和两侧的,是二十余单骑,骑士们都跨着高头大马,鞍上放着弓箭,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闲杂人等。
之后,是二十多名身披甲胄,背着杨木盾牌的赵氏亲卫。他们拱卫着此次聘问的关键人物。
而那辆位于全队中心,被严加保护的载具,让国人们目瞪口呆。
那是一辆四轮驱动的大车,由驷马拉着。车侧插着的旌旗上是宋国的白底玄鸟纹。车舆做工精致,用料讲究,漆染着红黑两色,绘着夔龙纹,饕餮纹。云雷纹,庄重而美丽。
当车队缓缓经过新绛南门时,边驻足围观者越来越多,比起众人看腻了的两轮戎车,今天这辆四轮车可是稀罕物,许多人纷纷交头接耳。
“天哪,这是何物?国君和六卿出行,也没无法如此气派。”
“老朽记得,四十年前,秦国公缄奔晋时。车队里也有类似的大车……”
“是赵氏君又鼓捣出什么奇巧之物了罢?”
这一刻,新绛南郊的国人唯有赞叹,而一座用来御敌的望楼上,前来目送赵无恤远去的乐符离也咋舌不已。
“好气派,张,你说若是我向赵讨要这样一辆大车,他能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