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厚的长子伯鲁微微起身,犹豫着要不要去劝架,而叔齐见两人如他所想般再次掐架,顿时捂着嘴在一边偷笑了起来。
还有这种规矩?这个是真不知道,赵无恤愣了一下,干脆将错就错,索性装傻。
“仲兄,这不对吧,我记得先君悼公,曾祖父文子,都是十三四岁弱冠之年就开始继承家主之位,掌控兵权,治理民众的,为什么我就不行呢?”
仲信气呼呼地指着他说道:“悼公天生聪慧,文子少年老成,而且他们都六艺娴熟,你却六艺不精,如何能比?”
“仲兄的意思是,若是我的三位老师认可我六艺已经足够立足于世,那我就能做百户之邑的宰臣喽?”
“然也!”
赵鞅看着两个儿子又吵了起来,心中十分无奈,他原本想着,虽然幼子无恤最近大放异彩,他已经将其列为了世子人选之一。
但这小子今年也才十三岁(赵鞅回来一查无恤的生辰,才知道之前整整算少了一岁,这爹当的……),尚未行冠礼,就暂且不急着授予封地,在身边照看几年,慢慢培养。嗯,最好是在冠礼之后,和宋国乐氏的女儿成亲了,再外放不迟。
如今见儿子如此锋芒毕露,不知收敛,赵鞅有些微微不快。他转念一想,觉得今天借着仲子打压他一次,也是不错的选择,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木不训不成弓嘛。
至于赵无恤的六艺水平如何,虽然他今天的礼数没犯什么差错,但以赵鞅想来,短短三五天时间里,就能让三位要求极严的家师看上眼?那绝对不可能。
于是他看了傅叟一眼,微微点头,机智的傅叟最善解主君意图,便站出来笑着打圆场道:“二位君子勿急,我这便让人去将无恤小君子的家师们请来,当面问对,如何?”
几个在殿外侍候的竖人闻言,忙不迭地去了。
……
不多时,先到达正殿的,是住在附近乐室中的盲眼乐师高。
他一身月牙白直裾深衣,未戴冠,只是简单扎了个发髻,拄着鸠杖迎阶而上,身后的侍从捧着瑟。赵无恤见状,连忙过去搀扶师高,却被他伸手拒绝。
“老朽肉眼虽瞎,心眼尚明,这庙堂之上又无昏君佞臣,绝不是会生蒺藜的地方,我大可脱了履,光着脚,坦坦荡荡地走过去。”
殿上赵鞅和众家臣君子闻言,纷纷整理仪容,朝师高行礼。
能得师高一声称赞可是极其光荣的事情啊!
师高是晋平公时著名乐师,师旷的传人。师旷也是盲人,却并非天生失明,而是觉得自己太过聪明,之所以不能专于音律,就是因为有眼睛看到的东西太多,心有所想。于是师旷便用艾草薰瞎双眼,以专于音律。
赵无恤在听说这件事后,觉得这些艺术家的自残行为果然是自古有之……
师旷不仅仅是个乐师,他博学多才,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曾直言进谏,忤逆了昏庸的晋平公,平公竟然派人在台阶上洒下扎脚的蒺藜,为难戏弄盲眼的师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