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的礼数周全后,贾环也不会刻意拿大,四处树敌。
他翻身下马,与江南诸官会见。
两江总督这般重要的督抚重臣,自然是隆正帝的心腹重臣。
论地位的重要性,甚至还要在寻常内阁大学士之上。
而苏浙之地的巡抚和布政使,放眼大秦都是一等一的大员。
再往上,调中枢任六部掌部尚书,甚至直接调入内阁升任大学士阁臣,都是常有的事。
贾环虽然不忌惮这些人,却也没必要去无故得罪。
“下官见过宁侯。”
两江总督黄国培为正二品大员,起居八座。
但在贾环超品国侯面前,还是要行下官之礼。
贾环看着面前这位五六十岁的老年人,点点头笑了笑,道:“黄大人不必多礼。”
黄国培欠了欠身后,道:“宁侯代天巡视,一路辛苦,本督腆为东道,略备薄酒,还请宁侯赏光。”
贾环闻言,略有迟疑……
黄国培见之,白眉微微一蹙,然后看向了一旁处,身着正二品武补的武臣。
那武臣是一中年大汉,见之忙站出一步,拱手行礼,大声笑道:“宁侯,可还记得末将?”
贾环闻言看去,想了想后,眉尖一挑,笑道:“可是武功县伯,刘昌邦将军?”
那大汉闻言满面喜色,连连点头应道:“正是末将,不想宁侯还记得卑职。
当初宁侯率军奇袭罗刹鬼扎萨克大营时,是末将奉公爷之命,带兵在后策应的。
这才有幸,目睹宁侯和小公爷等都中衙内的胆魄和武功,钦佩不已!”
贾环笑道:“刘将军过奖了,只是……你怎么在这?”语气稀奇。
领过边军的大将,没人会喜欢到内陆腹地领一些草包样子货。
也大都鄙夷这样的人,在他们眼中,内陆腹地的军队,那也叫军队?
甭管十万八万,给他们一千边军,就能横扫天下……
贾环故有此问。
刘昌邦闻言,黑面一红,有些颓废的叹息一声,道:“让宁侯见笑了,末将当日跟在宁侯身后追杀残敌溃兵,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战功,没想到临了让人下了黑手,一箭射穿了心肺……
落下毛病来,怕不能再去九边带兵了。
国公爷仁慈,听说末将这毛病,知道在江南养伤最好,就打发了末将来此地……”
“咳咳咳……”
听刘昌邦和贾环竟叙起旧来,还将富丽灵秀的江南当成了废物养老之处,一旁的一干江南大佬们面色就不大好看起来。
总督黄国培身后一人,咳嗽了几声,以做提醒。
刘昌邦闻声,忙一拍脑门子,笑道:“末将真是糊涂了,竟让宁侯在这里说话,咱们还是……”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贾环有些奇怪的看向刘昌邦,眼神变得有些锐利,道:“刘将军,你也算沙场悍将了,还怕他们?
莫不是做了几日太平官,就被人抓住了把柄?”
这样直白犀利的话,基本上不会出现在花花轿子人抬人的官场上。
而贾环和刘昌邦年龄的相差也极为悬殊,这般不客气的言语,对双方而言,似都不大体面。
但贾环就是这样说了,让黄国培等人无不面色好看之余,又无可奈何……
刘昌邦更是羞愧红了一张老脸,他可是知道面前这位小爷和秦家的关系到底有多深厚的。
而且他虽为县伯,听起来似也是伯爵之贵。
但县伯根本不能世袭,只为一代名爵,他死了也就完了。
含金量连寻常一世袭的男爵都比不上,又如何能与贾环这国公府出来的传国候相比?
论军功,自然也是远远不及。
所以他不敢拿捏分毫,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宁侯,末将死都不怕的人,又怎么会被人胁迫……
宁侯误会了,是俺老刘来后,诸位大人都给予了许多照顾。
末将本来还担心他们有所求,拉俺老刘下水……却没发现,他们什么要求也没提,就是同僚间相互照顾……
受人恩惠,所以俺才……”
这个刘昌邦也是个粗坯,急切间,就这般把底子抖露个干净,话里连“俺”都说出来了。
一点官场艺术和逼格台风都没有,让无数人心中鄙夷之极……
贾环却见怪不怪,纯粹的带兵军人,大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