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在赵姨娘院听探听消息的婆子和小丫头子们说,因为嫌常人做活儿慢,如今在贾府后面起园子扛石头的,竟是一色的武勋将门子弟。
这个侯府那个伯府的,竟来了几十个。
这般生发了得的势头,要是再往上硬碰,那不是缺心眼儿又是什么?
好在,她姐姐似乎真的醒悟了,最起码,会审时度势了……
“唉!”
又是一声长叹息,薛姨妈面色再次黯淡了些。
虽说这个妹妹不怎么和她一条心,可毕竟还是亲妹妹不是?
眼见薛姨妈今天一反常态的长吁短叹,王夫人皱起眉头道:“你今儿到底是怎么了?真是蟠哥儿又淘气了?
他一个爷们儿,再淘气又能怎样?也吃不了甚亏……
你有宝丫头在身边守着,又有那么大的家业在身,好好过你的日子就是,这般嘘叹又是做甚?”
薛姨妈难过道:“也就是在你跟前能叹声气了,就是在宝丫头跟前,我也不敢呐……”
王夫人见薛姨妈这般难受,也动容了,声音柔和了些,道:“到底怎么了?能出什么大事,也值得你这样糟心?说出来,我替你做主。”
薛姨妈拿出帕子抹了抹泪,强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想着,蟠儿一直也长不大,一天到晚只是没心的贪玩。
宝丫头又眼见着越来越大了,要不了几年就要出阁了。
到时候,我可该怎么好啊……”
说着,又流出两行热泪。
王夫人闻言,面色却生动了些,哭笑不得道:“你这想的也太远了些吧?宝丫头今儿才……今年才十六吧?
那也还要几年功夫,又不是国朝初年那一会儿了。
如今正室太太成婚,哪个不是二十岁上下才成亲的?
也只有奴几辈的妾,才会早早的纳进门儿,不过图个颜色鲜嫩罢了……
你尽放心就是,等过几年,即使宝丫头出阁了,蟠哥儿也该知道收心了。
到时候再给他娶一门好亲事,有了儿女,就更没有再顽劣的道理。
我道是什么事……就因为这?”
薛姨妈摇头笑着:“你是没摊上,摊上了,不定比我怎么难过呢。”
王夫人闻言一怔,眼中也闪过一抹黯淡,似是被薛姨妈传染了,也叹息了声,道:“你在这也住了些日子了,难不成还看不透我的境地,哪里比你强半分?却比你还……”
薛姨妈见状,连忙赔笑道:“瞧姐姐说的,大姑娘如今都成贵妃了,那般尊贵。宝玉又是如宝似玉,听话知礼,从不在外面浑耍,长的也惹人疼爱,你还有什么不好的?
也就是你自己和自己过不去,非要和那……”
“行了行了,说不两句又开始念咒,我的头哪里经得起你这般念?”
王夫人没好气的打断后,又温和点道:“你也不要多想那么多,不到眼前谁又能知道以后怎样?
那个孽障之前何曾不是蹿上跳下的坏心眼子,整个一个下.流胚子,只我不愿理会。
谁能想到,一转眼,竟成了气候……
蟠儿再不济,也比那个孽障当年强百倍,你尽放心就是。”
薛姨妈摇头,道:“我倒不是太担心蟠儿,正如姐姐说的,他是个爷们儿,又能吃的了什么亏?就是贪玩些,也不过多花点银子罢了……
我最放心不下的,其实是宝丫头啊!”
王夫人闻言一怔,不解道:“宝丫头这么好的姑娘,又稳重又大方,人又长的那般好,还用你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