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青一白两匹马,张奉璋骑了青马,江朔骑了白马。
这白马灰白色的身上缀满了淡紫色的斑点,有个名堂叫「丁香马」,传说丁香马出生时并无紫斑,后体内精血透于皮下,才有了这些斑点,因此丁香马皆善驰,也是一匹了不得宝马。
独孤湘见了就要和江朔换马,江朔在西域耳濡目染,此刻也颇通一些相马之术,对独孤湘道:「湘儿,这丁香马虽亦非凡品,但比之老马还是多有不如……」
独孤湘道:「朔哥,你不懂,我身穿红衣,和老马的毛色却是不太搭配,不若这丁香马白中透紫,正合我的服色。」
江朔听得一头雾水,实在搞不懂马便是马,怎么
还要和人穿的衣服相协?独孤湘却不由分说自骑了丁香马,江朔只能跨上干草玉顶黄之背,黄马再度与主人相遇,不禁欢快的「咴咴」直打响鼻。
此刻朔方骑兵已出得城来,众人在马上叉手辞别李光弼向东赶路,张奉璋头前带路,公孙琼岩在队中压阵,江朔和独孤湘不是军人,怕在军中扰乱了队列,只在骑队一侧跟着前行。
江朔终于得空问独孤湘道:「湘儿,你这两年来的所遭所遇可以和我说说了吧?」
独孤湘捏着自己的下巴道:「嗯……从何说起呢?」
江朔问:「那日我看你所在的船只摇摇晃晃向着东北面去了……」
独孤湘似乎也回想起来了,道:「是了,是了……那日遣
唐使船忽然吃着海风飘向东方,后来经过了那个什么捉鱼岛。」
江朔道:「是钓鱼屿……」
独孤湘道:「不错,正是钓鱼屿,后来又经过一众什么黄尾巴、红尾巴的岛,船上东瀛人说过了此岛就算出了大唐国门了。」
江朔道:「是黄尾屿、赤尾屿,藤原清河大使都对我说了。」
独孤湘点点头,道:「后来我们见一直拖着小鲸也不是办法,设法割断了绳索,放他和他阿娘团聚了,之后呀就赶上了什么窟窿潮……」
江朔道:「大概是东瀛语,黑潮之意。」
独孤湘道:「对,对,对,正是黑潮,朔哥,你说奇也不奇,碧蓝的大海之上忽然有这么一段黑色,如同海中一条巨河一般,船一旦驶入黑潮,就算不扬帆,不打桨,也会不由自主地往东北方向驶去……后来我们又遇上了先前走散的吉备真备坐船,结伴东去,经过了一众古古怪怪的大小岛屿。」
独孤湘连珠价地报出一连串的岛名,这些岛名唤「阿儿奈波」「奄美」「益救」「多褹」等名,独孤湘一个也没说对,但江朔既没去过也没听过这些岛屿的名字,虽然心中生疑,却也不好反驳。
独孤湘忽然神色黯然,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也想回头来找你们,只是大海茫茫,我又不会操舟,无论如何相逼,东瀛人就是不肯回转……」
江朔知道独孤湘说的是实情,柔声道:「我知道,
东瀛人为了迎鉴真大师东渡,前后一十二年,他们连自己的正副大使都可以弃之不顾,更别说其他人了。」
独孤湘道:「后来也并非一帆风顺,十几日后,另一艘船不慎触礁翻覆,好在大部分人都被救起,遣唐使船装满了人,食水尽皆匮乏,东瀛人在海上捕鱼生食,才不至于饿死。」